《江南三部曲》最后一部《春尽江南》的结尾,庞家玉孤独地死去,她和端午还有没有更好的命运?如果有,会是怎样的命运?这些追问萦绕在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格非的心头,于是他在最新长篇小说《望春风》里,给人物安排了稍好一点的结局,新书由译林出版社出版。在昨天举行的发布会上,格非直言,《望春风》 聚焦上世纪60年代至2000年后一座村庄的消失与流变,整体基调比《江南三部曲》添了一些暖色,对中国乡村的人情以及人情之美也着墨更多。
从小在江苏丹徒靠近长江南岸村庄长大的格非,最近十余年每次回老家都会生出新的感触。“我弟弟带我返乡,我发现老家没了,全是一片瓦砾,说拆就拆了。在细雨中的家门口坐了两小时,虽然四周空无一人,但好像听到我的邻居们在说话。”他说自己不是蓄谋已久要写《望春风》,而是“不写不行”,“没法对我的母亲和乡村的同乡做一个交待”。
“让他们回来,这特别重要”
在格非笔下,《望春风》 里的家乡半塘有种古典美:“到了仲春,等到村里的桃树、梨树和杏树都开了花,等到大片的柳树、芦苇和菖蒲都返了青,江鸥、白鹤和苍鹭就会从江边成群结队地飞来,密密麻麻地在竹林上空盘旋,那时半塘就是人世间最漂亮的地方……坐在院子的老槐树下喝茶,就可以看到江边大堤上露出的尖尖帆影。”
书中的“我”从小没见过母亲,只与替人算命的父亲相依为命。小说里有余韵悠长、值得咀嚼的历史片段,有置于时代长河背景的“桃花源”气象,更有乡土中国的活色生香。
作家梁鸿评价,《望春风》 让他想起鲁尔福《佩德罗·巴拉莫》,在那片杂草丛生的废墟上,曾经的那些人都还鲜活地活着。格非也谈到,他曾经很喜欢一部小说里关于时间机器的构思,“我也希望通过这样一种装置,让笔下的村民重新回到那个故乡的场景之中,虽然很短暂,但这就是文学的作用,文学可以让他们回来,这特别重要”。
重新理解那些平常人
“我小时候把人分成好人和坏人;长大一些分成有趣和无趣的人;后来是朋友和非朋友。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并不大。”格非说,回老家时,哪怕是看到当年很讨厌的人,也会突然想去搂一下他的肩膀。“我希望以《望春风》 来重新理解那些平平常常的人。重新理解人的动机,哪怕是恶事的机缘和动机。”格非笑言,之前的有些作品有些做作,他希望《望春风》写得自然些,即使多年后也不会让自己脸红。
格非说,文学的意义绝非展现繁华碎片,而是需要提供能穿越空间碎片、能被时间长河所印证的意义。“没有对时间的沉思,没有对意义的思考,所有空间性的事物,不过是一堆绚丽的虚无,一堆绚丽的荒芜。如果我们不能够重新回到时间的河流当中去,过度迷恋这些空间的碎片,我们每个人也会成为这个河流中偶然性的风景,成为一个匆匆的过客。”
(许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