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展览的名字就叫“荆歌的六间房”,六间房里收了些什么?主要是他的字画!
荆歌的字画,古拙中透着清新。字一般不大,却如春天桃花,娟秀而不张扬,内敛而蓄芬芳。练字30多年,荆歌说:“小时候,父亲规定我写字,一天三页柳公权,一周检查一次……为此不知挨了多少打。”严厉的父亲造就了今日江南才子。
他也学画,看他画的山石、香炉、荷塘,无论构图、线条、墨晕、虚实都功底扎实,很得要领。
但其实,更多人知道荆歌,因为他是作家。他的长篇小说《枪毙》、《鸟巢》、《爱你有多深》,都曾在文艺青年们手中流转诵传。
所以,荆歌,可以算是当代文人书画家的代表。
邂逅荆歌,是在北山路,他长发扎起,颈上、臂间、腰边戴着各种“宝贝”。一进酒店的房间,窗边的各种古玩便映入眼前,荆歌也如数家珍地开始“显摆”起来:“我偏爱南方的古玩,杭州出土的南宋东西,什么都好。你看这茶杯图案是过墙龙,太可爱了。”
他的爱好
是把“文”玩到了极致
“以前,我几乎把全部时间都用在写作上,慢慢地,因为写得太多就停了下来,想用更多时间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如玩古、品香、写字、画画。大概在七八年前,我开始跟着一个朋友玩古。他很有学识,我跟着他进步很快。”玩古的感受,在荆歌的小说《他日物归谁》中,有所体现。
“我这朋友与小说主人公确实有很多共同点。他特别怕老婆,随着玩古开始挣钱,老婆便不让他卖出。一次我在他家谈价钱,恰好他老婆回来了,吓得我们像被撞破奸情一样赶紧逃下楼。”说着陈年往事,荆歌大笑,一阵“唧唧,唧唧”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应和着——原来,荆歌随身带着一只“冬蝈蝈”——这是只通身碧绿的虫子。
“它状态好的时候,就会‘唧唧,唧唧’地唱歌。”荆歌给它喂面条,也给它吃胡萝卜丁。原本只能熬到三月的“冬蝈蝈”,在荆歌悉心调养下,养了将近五月,还是生机勃勃。
玩古以后,荆歌便发现,这种气息格调体现在中国书法与水墨上,与他年轻时候所喜欢的西画,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我骨子里有一种对传统的亲切感。”荆歌把玩起宋代取茶小匙,“这种文人气是自古传承的,例如宋代人喜爱喝茶粉,有斗茶比赛,并延伸出兔毫盏、滴油盏等器具。这些闲情雅致,甚至被推广到最平民底层,人们将‘文’玩到了极致。”
在荆歌看来,这种传统的“文人意识”太契合东方人,尤其是中国人,“当自己陌生时往往不以为然,还认为古代的东西有种脏兮兮,甚至恐怖的感觉,常与死亡相连。但越走近便会越沉湎其中,兴奋得夜不能寐。”
他的画
带着小说家对生活的思考
“我对古拙的魏晋碑帖特别感兴趣,一本《张玄墓志》,我临了不知多少遍。”
不过荆歌反对机械地临摹,“很多人练得多看得少琢磨得少。我见到有人教书法,要求学生临摹得与字帖重叠在一起,这是与书法精神背道而驰的。书法肯定要有法度,要向前人学习,但最重要的是在字外。”
有人说,练书法要练到肌肉僵硬,一挥笔一转锋都要定型。“这肯定是不对的。书法讲究的是此时此地此心情,这才是创作,是文人心境的体现。想任何时候写出的都是好字,这怎么可能呢?”对荆歌来说,练字如铸剑,一个铸剑者一辈子铸出一把好剑尚且不易,书法之道亦如此。
“文人意识”,始终是荆歌书法创作的核心。“没有什么文人书法,中国书法本就是文人书法。如果离开了‘文’的核心,书法便不是书法,而是干巴巴的技术活。书法的墨色和线条就是心性与审美的反映。很难想象一个没有文化趣味、没有生活情趣、没有艺术感悟的人能把字写好。”
对于荆歌而言,书法中文人的“趣味”很重要。“很多字用主流书法标准要求来看是很丑的,如张伯驹的书法如同蚯蚓一般,但是我看了就特别喜欢。今日的书画现状看上去繁荣,实则是很大的倒退。这与收藏有点相似:全民搞收藏,万众练书法。这反倒是一种伤害。”
荆歌曾画了一串被捆绑的螃蟹,几行文字让人心动:“我在教书的时候,有一个男生天天被叫到办公室,各科老师都车轮般折磨他,他终于由差生变成了学习成绩优秀的人,但他却在毕业前夜淹死。他曾拎来一串螃蟹送我,稻草扎着,就像他的命运。”
事实上他的许多画,都有一些“叙事性”,带着一个小说家对生活的观察和想象,以及独特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