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雅琴在情景喜剧《我爱我家》中饰演余大妈。王小京摄
金雅琴的家属在家中设置了简单的灵堂,供学生、亲友前来吊唁。本报记者 李继辉摄
“今天凌晨三点,金雅琴奶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余大妈’跟傅老、胡老、郑老、梁左他们在天上相聚了。”昨天上午,“《我爱我家》全球影迷会”发布消息,曾在《我爱我家》中饰演余大妈的金雅琴因病逝世,享年91岁。消息一传出,即在网络上引发无数怀念之声。
金雅琴与老伴牛星丽都是北京人艺的演员,她1952年正式进入北京人艺,1986年退休。从小生活在富裕家庭的金雅琴走上演艺道路,家人并不支持,完全源于她天性中对这一行的热爱。1942年,父亲到北京做生意,她就跟到北京,报考了一个业余剧团,17岁时开始了自己的演艺生涯。
从1942年到2010年参演最后一部作品——都市情感剧《一日夫妻百日恩》,金雅琴的演艺生涯持续了68年。与表演艺术家黄宗洛一样,在北京人艺的舞台上,她演过的主角并不多。屈指可数的主角中,有一次还是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中担任女主角的B制,后来因为A角演员临时生病,她才过了一把主角瘾。她演过的那些配角往往给观众留下极深的印象,因此她在北京人艺还有个“三姑六婆专业户”的称号。原本想演虎妞的她,在《骆驼祥子》中饰演一个神婆,就是这个出场不多的角色,曾被大导演梅阡评价说,“这全中国跳大神的,谁跳得过金雅琴啊!”
“怀念您的开怀大笑,怀念您的大嗓门。愿您一路走好!天堂里没有病痛,只有欢笑。”听到金雅琴去世的消息,《我爱我家》的“贾圆圆”关凌在微博中留下这段话。
金雅琴正是因为在情景喜剧《我爱我家》中饰演居委会主任余大妈而为更多观众所熟知。一位网友回忆说,金雅琴饰演的余大妈满口不合时宜的假大空语汇和一身官僚气息,每每出场,都令他想笑,“不仅是编剧创作得好,老太太的表演也给角色增色不少。”《我爱我家》的总摄像王小京说,金雅琴的表演非常自然、接地气,“她活脱脱就是个街坊大妈,你有的时候都分不清,那就是她的生活状态,还是在表演?”因为演得好,《我爱我家》有四五十集中都有她,成为仅次于几位主演的重要演员。不光在《我爱我家》中如此,英达所有的家庭喜剧中都会出现金雅琴的身影。因此在影视剧领域,金雅琴被称为“居委会主任专业户”。
如果说,前面几十年金雅琴用一个个颇具光彩的配角为自己经营了一条独特的艺术道路,那么2005年凭借电影《我们俩》中房东老太太一角赢得东京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杯的她,则用几十年的积淀证明自己其实也能驾驭主角。
由马俪文导演执导的《我们俩》,故事非常简单,讲述了八十多岁的房东老太太和房客——一个二十多岁女孩之间相处的故事。故事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甚至过于平缓,可以说全凭演员的表演让观众看到最后,并为之感动。拍这部戏时,八十高龄的金雅琴眼睛已看不清楚,耳朵也背,但被故事感动的她,还是花了一年多时间去塑造这个角色。习惯于在舞台上抑扬顿挫地念台词的金雅琴说,“这部电影让我的表演又上了一个台阶。”
“好演员就应该死在舞台上。”英若诚说过的这句话,被金雅琴当作座右铭牢记心间。但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她因为患有严重的膀胱癌,随时可能病发而危及生命,女儿牛响玲不得不推掉那些戏份多的、外地的戏。2010年接下《一日夫妻百日恩》这部剧,还是因为拍摄地点就在她家附近的胡同里。
2012年北京人艺60周年纪念大戏《甲子园》也曾邀请金雅琴出演,但一想到妈妈看不清楚,也听不见,没准会走到台下去,牛响玲还是拒绝了。后来得知这一消息后,并不知道自己患有癌症的金雅琴非常生气,总跟别人唠叨,“小玲最坏了,她不让我演戏。”牛响玲无奈,“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不能演戏了。”为了满足老人想演戏、想见观众的渴望,牛响玲就安排她参加一些电视台的访谈节目,这样她才开心一点儿。
爱演戏的“余大妈”带着不能演戏的遗憾离开了人生的舞台。但以往那些大大小小的角色,已足以将她的身影铭刻在北京人艺和中国影视剧的历史长廊中。
记者后记
与他们告别,告别的是一个时代
“要不是看到她去世的消息和演出剧照,我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一位网友在金雅琴去世的消息下面评论说,他一直不知道这个给他带来不少欢乐的老人叫什么名字。
类似的评论在前两天韩善续去世消息传出时也曾经出现。就是有这么一些演员,他们用自己的表演在观众心目中留下了一个个生动鲜活的形象,却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字是否能够广为传播。相比之下,现在流行的许多“小鲜肉”我们知道他们的名字,却往往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
金雅琴、韩善续并不是文艺界的孤例,今年上半年文艺界告别了许多大师名家,他们中间有演员、作家、作曲家、歌唱家。一番梳理下来你会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自己事业的执着与热爱,而不在乎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回报。
梅葆玖一生致力于京剧梅派艺术的传承,而不在乎自己有没有代表作,哪怕被别人称作“玖葆”也能一笑置之;李世济对京剧程派艺术大胆改革,并不在乎自己会受到多少责难;陈忠实殚精竭虑写出一部惊世骇俗的《白鹿原》,但并不凭着自己的作品沽名钓誉;杨绛先生一直追求的就是如何把钱锺书先生精彩的东西留给世人,自己却像穿着隐身衣一样隐藏起来,即使去世也不想被别人知道;八十多岁的阎肃在生病前几个月还在工作,即使他的作品已经足够多……
也许他们永远不如“小鲜肉”那么抢眼,但在人们的心目中却拥有无限的“保鲜期”。在这个充斥着快消品和“小鲜肉”的时代,我们和这样的老人告别,告别的其实是一个时代,一个甘于寂寞的时代,一个只用作品说话的时代。
本报记者 牛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