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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大家謝稚柳與愛徒書信:隨意而寫更為草書典范

2014年03月10日09:04    來源:文匯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書法大家謝稚柳與愛徒書信:隨意而寫更為草書典范

右起:吳美美、陳佩秋、吳泰、謝稚柳、吳灝,1978年攝於廣州。

  謝稚柳先生的公子謝定偉一直希望將其父寫給學生吳灝的書信公之於眾,經過一段時間的商量,確定了大體的規模和框架,並且得到了吳灝先生的公子吳泰不遺余力的幫助,將諸多謝老寫給吳灝的信件一一掃描、拍攝,並做了大部分的釋文﹔鄭重先生得知此事后,亦於百忙之中撥冗為之作序。通過大家的合力,在2013年歲末,這本《謝稚柳書信集》終於和讀者見面了。

  大家對謝稚柳先生是耳熟能詳,對於吳灝先生恐怕會略顯陌生,吳灝,1930年生於佛山,字子玉,號遲園、遲居士、退園詞客等。其先祖為清湖廣總督吳榮光,是著名學者、書畫鑒藏家,亦善書畫。吳灝的祖父吳赤雲、父親吳煥文都是中醫,亦好書畫,故吳灝也曾從父習醫。祖父富收藏,見吳灝幼時便喜歡東涂西抹,即命其學書,並臨《芥子園畫譜》。七歲那年,吳灝就看了《高奇峰榮哀錄》(裡面收了高奇峰五十多幅作品)﹔1942年,吳灝的父親帶著他拜訪因香港淪陷而回到佛山的嶺南畫派著名畫家黃少強,且欲從其學畫,但因日寇入侵佛山而未果(吳灝1955年娶黃少強幼女畫帘為妻,琴瑟和諧,豈料風雲突變,黃氏在“文革”期間投荔灣湖自盡)。

  1948年吳灝考入廣東省立藝術專科學校西畫系,為丁衍庸所器重﹔同年,從趙少昂游。也是在這一年,吳灝通過同班同學容璞的介紹,與容庚先生相識,並漸漸成為忘年之交,特別是遍觀容庚頌齋所藏書畫,這對吳灝的藝術道路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不僅自身書畫藝術有所長進,而且鑒賞的眼力也水漲船高。

  至於謝與吳的師徒情份,說來也頗為曲折。根據吳灝的自述,雖說他自己和嶺南畫派有很深的淵源,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發現自己並不是非常喜好嶺南一脈的畫風,在20歲的時候,於故鄉佛山認識了梁天眷先生,雅好文藝,能寫得一手清雅媚秀的褚字,並能畫工筆花草。梁天眷曾在南京與黃君璧同舍,抗戰時一起入蜀,當時黃、梁在重慶也是同租一房,而且在公園旁邊,有林木之勝。那個時候,許多畫家如徐悲鴻、張大千等亦入蜀,不時到他那裡清集,其中就有謝稚柳,是最年輕的一位。在雅集之時,大家不時乘興揮毫作畫,梁天眷由此得了不少的作品。而吳灝正是在認識了梁天眷之后,見到了當時那批名家的手跡,特別是謝稚柳的畫,覺得瀟洒清逸而柔媚可愛,讓其一見傾心,非常向往謝之妙筆,按照吳灝自己的話講:惟主人不肯割愛,從此心中怏悒,魂夢為勞者數歲。

  不過,峰回路轉,到了1953年,吳灝遷居廣州仰忠街天馬巷,恰與謝稚柳好友李天馬比鄰而居,李天馬得知吳甚喜謝稚柳書畫,遂熱心為之介紹引薦。吳灝即將其所臨陳老蓮《隱居十六觀》中之《嗽句》一圖寄與謝稚柳,謝稚柳回函雲:畫筆清新而生動,可教也。吳灝遂忝列謝之門牆,執弟子禮,並寄去一幅石濤《蘭石》斗方和一包海味聊表贄敬,惟一南一北相距甚遠,不能時時會晤,故都以信件來往的形式請益於謝稚柳。而當吳灝與黃畫帘結婚時,他給謝稚柳寄去一幅夫婦二人坐在越秀公園湖畔的照片,謝稚柳收到后即作雙鉤院體《荷花鴛鴦圖》以為賀。自此,吳灝每有新作(包括書畫乃至詩詞),就寄給謝老,請其品評,開始了一段鴻雁穿起的師徒情誼。一直要到1957年,謝稚柳、陳佩秋夫婦來廣東,吳灝才第一次與老師相見。

  他們師徒這種書信“函授”的方式卻因“文革”受到了影響,吳灝之妻於1970年投湖自盡,吳不僅要強忍喪妻之痛,更需獨自撫養二子一女﹔謝稚柳也受到批斗,包括容庚先生,根據吳灝的回憶,也曾一度有自殺的想法,多虧被蕭雋英勸住。吳灝自雲:“十年動亂,荊妻逝去,生活困難尚要父兼母職。當時已離開了廣東省博物館,落在街道的服務站,當了學習、生產、救護的組長。生活靠寫一些工藝品來維持。除了必要的工作外,一心一意還能陶醉在自己的愛好上,作畫寫字,篆刻詩詞都列入我的功課,親朋不來,也不寂寞。幸好中山大學的容庚丈、陳寂丈時來探訪,得與容庚丈鑒評古代書畫,與陳寂丈唱酬詩詞。當日不時停電,晚上孩子們睡去,撿出謝師、陳寂丈與溫州方介堪丈寄來的詩詞,可和則和,可答則答,一燈如豆。隔鄰有棵小榕樹,枝葉在月色中斜映在我的窗下,推敲一字一句,不覺停電之苦,亦暫且忘卻悼亡之悲矣。”所以在那段時間,師徒之間雖不曾斷絕書信,但來往不是很密切,直到上世紀七十年代初,謝稚柳將自己在上海公園裡的一張照片題了字寄給吳灝,吳即將與二子一女的合家照回寄,謝稚柳收到后回函雲:“弟一家照片已收……與弟十年不相見,已不是當年風度,年華又一程矣。”從此相互通信往來又密切起來。而《謝稚柳書信集》中所收信件也基本上是從那段時間開始的,直到九十年代。

  在這批信件中,有部分內容是關於詩詞的。吳灝的詩詞相較於書畫要晚,是得到了陳寂(字午堂,一字寂園,齋號枕秋閣。祖籍廣西懷集,出生於廣東廣州。一生致力於詩歌創作,尤攻古典詩詞。曾任《廣東日報》文藝副刊《嶺雅》主編,建國后任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現有《枕秋閣詩文集》行世)的鼓勵才學的,有一次吳灝寫了兩首題畫詩放在畫案邊,陳寂見后,對其中一首《春日》頗為贊賞,遂鼓勵其學詩,而學詞則隨廣州的朱庸齋。特別是發妻辭世之后,吳灝心境淒涼,經常寫詞懷念亡妻,情由心生,故而謝稚柳在信中經常贊其詩詞有淒婉之境。若1975年7月7日一信雲:“細讀諸作,情意特高,才思清發,讀書為學,朋好交情,人生哀樂,在此十絕中,大多具備,並寫出許多甘苦心得,詩境清澈如冰心玉壺,深足佩嘆。《踏莎行》一詞,末兩句情致纏綿,詞境亦高,饒北宋小令味,我平昔頗好小山,以為詞格清峭而情誼真摯,使人心脾俱暢,以小令而論,他人不能及也。”

  還有一些內容是非常小的瑣碎之事,比如謝稚柳托吳灝在廣州買一些青三角(一種嫁接的仙人球),由於各地的稱呼有所不同,來回幾封信還沒有搞清楚,謝老遂直接在信中畫了圖形,讓人讀后不禁莞爾,雖說這些都是一些小事,但卻體現了師徒之間的拳拳真意。

  當然,關於書畫方面的內容是最多的,謝老在多封信中以探討的口吻從各個角度和吳灝談論關於書畫,建議吳灝多從唐、宋、元畫入手,包括材料、用筆、設色等諸多方面,尤其是得知吳下大決心臨摹《清明上河圖》,對此大為贊賞鼓勵,多次在信中表示在吳完成后一睹為快,“弟臨就后,幸先示我,再還弟作處理如何?蓋以先睹為快耳”,“聞寫《清明圖》進展迅速,至快,然我欲先睹之情,視弟作畫時尤急耳”﹔另外,謝稚柳曾幾次寫信給吳灝,表示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因《藝苑掇英》出版需要,希望可以到他那裡拍攝其所藏八大山人《鳥石牡丹圖》。其實這背后還有個故事,這張八大山人《鳥石牡丹圖》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曾被廣州文物總店的專家鑒定為贗品,收購價僅為區區十元,后被吳灝發現,憑著多年的經驗,他斷為真跡並提出購買,當時廣州文物總店以六十一元的價格把《鳥石牡丹圖》讓給了吳灝。吳於1978年重新裝裱后題跋:“寤歌堂上寤時歌,揎袖含毫畫什麼?笑之不成哭不是,憶來殘夢寫山坡。戊午春夜燈下展觀八公畫,因戲題一絕,夢帘香閣漫識。”1979年,謝稚柳到廣州后見到此畫,也在上面題跋:“八大山人高年晚成,其畫筆方而剛者為前期。蓋六十以后,凝重縱肆,風調獨絕於當世。此圖款作驢,猶是其前期畫,然用筆已圓渾,當在其丹還九轉之際。於以見其流派變易之跡,則此圖尤足珍也。玉弟出示其所藏,因相與論其畫派如此。己未春初,謝稚柳在廣州。”對於題識“驢”與畫面風格不符這一問題,謝稚柳借用了道教煉丹的反復提煉而稱之為“丹還九轉之際”來解釋,得到了同行的認可。

  這些謝稚柳寫給吳灝的信件,不僅可以看到兩人之間濃濃的師徒情份,更可以藉此信件中透露的點滴信息作為史料之補充。更有一點,謝稚柳一直是位大書法家,這些信件是在其非常隨意的狀態下書寫的,有的還保留有涂抹和修改的痕跡,與正式創作時的狀態完全不同,而歷代流傳至今的諸多名帖正是在這種“無意於書而書”的情況下產生的,誠如鄭重先生在序中所言:“翰札亦可見壯暮翁於顛張狂素盤桓選擇,最后近顛而遠狂,洗盡老蓮之余韻,巍巍大度,富貴而飄逸之氣,郁盤楮墨間,腕臂驅遣,姿態橫陳,生面別開,堪稱當代草書第一。”

  (作者王彬,為上海書畫出版社編輯)

(來源:文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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