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州市博物館內,已逝版畫大師趙延年的文獻作品展“那年·那畫”,正靜靜地在黑白兩色的簡約設計中展出。
10月底,在這位版畫家的告別儀式上,詩人北島朗誦了自己早年寫的一首詩歌《為了》。
習慣了叫他“北島”,很多人已經忘記他的本名叫“趙振開”,趙延年正是他的叔父。一直旅居海外的北島,在父親經常翻閱的《清史稿》裡,偶然發現了自己的祖上淵源,這才從日本找到杭州,又找到了祖籍湖州。
趙延年和趙振開,都是湖州竹安巷趙氏家族的后代。
日前,記者來到湖州,來到衣裳街竹安巷,趙氏故居和祠堂門前,徽派建筑、晚清雕花龍紋,彰顯著這個家族的榮耀。
而和這衣裳街隔一條小河,就是元代書畫大家趙孟頫的別業——蓮花庄,如今已經變成一個景區。趙孟頫的紀念館也在這個公園附近。
竹安巷清代趙氏舊宅
將變身書畫院
衣裳街竹安巷,百米長,在湖州赫赫有名,在清代中葉已經是著名的商業街,店鋪林立,估衣店尤其多,於是得名“衣裳街”。
現在,這裡變成了湖州市區裡新開發的商業區。跨過霅(音zh?)溪上的一座橋,就來到這個古街區,河面兩邊都是復古的徽派建筑,很符合魚米之鄉的風貌。
臨岸邊不遠處,有一座白牆黑瓦的小樓,現在是一個廣告公司。趙延年的表弟顧銘勛指著這座小樓說,“聽我母親說,這個地方應該是趙家舊宅的大門。當年趙宅的大門口,就是一個橋埠碼頭。這裡的大戶人家,家家門口都是碼頭,輪船來往非常熱鬧。”
每當有趙氏后代從異鄉趕來尋根,住在湖州的顧銘勛就會一家子出動,帶著去走訪祖宅、上祖墳。
趙延年的祖上曾是清代的名門望族。趙延年這一輩人都知道,他們的太爺爺趙景賢,被咸豐皇帝封過烈士,並為其立祠堂。趙家曾經在湖州擁有幾十間別業。
往小巷子裡走幾步,竹安巷11號,就是趙景賢舊宅,顧銘勛的母親是從這裡長大的最后一代趙家人。現在,這個趙氏舊宅正在重新裝修,即將變成一座書畫院。
和這座院落相鄰的是一個花園和古戲台,每逢周末都有戲班在這裡唱戲,附近的居民趕來看戲相當熱鬧。花園的另一邊,則是當地另一個望族王家的宅子,現在變成了民國紀念館。“竹安巷兩邊就這兩家,所以趙家就被叫做竹安巷趙家,清瀾堂三個字是家宅的堂名。”
從趙宅修復,趙家的后人就有了憑吊祖先的寄托。
趙姓名人輩出
輝煌如同傳說
趙姓在湖州是個貴族姓,名流輩出,有好幾個分支,趙孟頫、趙延年、趙紫宸是其中三支最著名的代表。
這段時間,湖州市博物館內正在舉辦一些展覽。
一樓是趙延年文獻作品展“那年·那畫”,播放的紀念視頻上,趙延年入鏡后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湖州人。”他畫的一些老湖州的素描手稿,就躺在玻璃展櫃裡。
樓上是趙氏家族捐贈的清代家具展覽,那是湖州德清出的另一支趙姓,祖上趙紫宸是蜚聲中外的大學者,他的女兒趙蘿蕤(音ru?)是翻譯家,代表作是大名鼎鼎的惠特曼《草葉集》譯本。
記者在展廳裡邂逅了湖州市博物館館長潘林榮。他告訴記者,博物館三年裡連續策劃的三個展覽都姓“趙”,“先是趙孟頫故居落成,接著是趙蘿蕤家捐贈的家具展,現在又是趙延年的作品展。”
湖州這許多名門趙姓的后代們,卻大多遠走他鄉,但他們時常會回來尋根。
去年5月24日, 北島在趙延年兒子趙曉等親戚陪同下,回到湖州,探訪了竹安巷裡修繕好的祖屋。他把這記錄到了《湖州老屋》中:“苕溪在一條青魚的背上,游過湖州,儀鳳橋近了,竹安巷更近,館驛河頭的倒影裡,老屋就在眼前。斑駁的牆壁上,那隻蜘蛛會告訴你,風也會有老的時候,是的,這的確是上輩子的事了。”
確實,對趙家后代來說,祖輩在這裡的輝煌已經如同傳說。如今,趙姓在湖州早已不是大姓,排名甚至在20開外,人口比例不到1%。
竹安巷趙氏,清代移居湖州
趙姓是宋朝國姓,嬴姓十四氏之一。周穆王時,造父為御,攻徐偃王,大破之,以功封趙城,造父是天下趙姓始祖。
顧銘勛手裡有一份《湖州清瀾堂趙家世系圖》,“這份族譜是一個旅居美國幾十年的趙氏后人發起制作的,他是我第七個舅舅的兒子,也和趙延年同一輩,名叫趙翠年。”
根據顧銘勛提供的《湖州清瀾堂趙家世系圖》,趙延年所在的這支趙姓,是清朝遷至湖州的,當時是一位叫趙承恆的讀書人,他一邊經商,一邊飽讀詩書,以“承道繼學”四字作為一到四世子孫輩份排名。當年的趙家正殿裡還有一幅對聯寫著:“學徽光景彥,世澤振家邦”,這幾個字正是“承道繼學”之后的輩份排名。詩人北島原名趙振開,就是湖州這一支趙氏的第11世孫。
而在北島的《父親》一文中,我們可以看到這支趙氏的際遇——
祖宅坐落在湖州衣裳街竹安巷,最早的主人趙炳言官至湖南巡撫、刑部右侍郎。三子趙景賢與俞樾(清末著名學者)同榜考中舉人。
太平軍興起,趙景賢在湖州組織民團操練,固守湖州兩年多,最終彈盡糧絕,1862年5月城破被俘。
趙景賢長子趙深彥飲毒酒自殺,年僅12歲。咸豐皇帝稱其“勁節孤忠,可嘉可掬”,在湖州專立祠堂。次子趙濱彥,也就是我的曾祖父,深得湖廣總督張之洞信任,主管廣東制造局。趙家曾富甲一方,妻妾成群,支脈橫生。俗話說,富不過三代,到我爺爺趙之騮那輩就敗落了,靠典賣字畫古董度日。輪到我父親,快到喝西北風的地步了。
(來源:錢江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