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手《博物》杂志的官方微博,张辰亮就和“博物”俩字绑定了。高冷神秘的网红“博物”公号君是他,吸纳了566万粉丝;大众对自然界的任何好奇,仿佛总能借助微博“@博物杂志”得到答案。
实力换来信任,幽默赢得喜爱。网友花样调侃起公号君张辰亮,称呼他为“薄雾”,或者“薄雾浓云愁永昼男神”。
铁粉都知道,张辰亮迷恋昆虫世界,尤其偏爱夹竹桃天蛾幼虫。高中时张辰亮就买大学昆虫学的教材看,不过,他的科普兴趣和业务不仅限于此。比如最近,这位“博物”男神就“钻”进了大海深处。在新书《海错图笔记》中,张辰亮带来30篇海洋生物探查笔记、50余张清代古书原版图、200余张物种照片,和清代的“博物”男神聂璜进行跨越时空的科普“对谈”,详解清代海洋生物。
无论为何种兴趣领域的粉丝服务,张辰亮始终秉持一个理念:科普,就是为科学做广告,要让老百姓乐意靠近自然科学,不排斥。
微博吸粉不易 历经从卖萌到高冷的转型
张辰亮在“博物杂志”置顶微博列出拒绝回答的问题:刚破土的小芽、作业、小于10个像素的虫子、小时候见过的怪兽、“不答我即是罪”的伸手党、“针尖大的小黑虫,好多腿,会动,没拍照”……诸多“禁令”有两条极亮眼:戴胜、戴胜是啥。
可想而知,调皮粉丝偏揪着“戴胜是啥”不放。
有人贴出“名词解释”:“戴胜是一种烦了薄雾很多遍让薄雾从一开始的耐心到烦躁到疯癫最后爱的深沉的长得夸张但很常见的鸟。”这句解释间接揭示了网友和张辰亮的关系,那是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起初只是一小撮人因单纯的求知动机而靠近,没想到被公号君实力“圈粉”。涉猎广泛的知识面,再配上高冷画风,这位科普君人设太新鲜,网友们放心大胆地“骚扰”起来。
如今红透半边天,但最初“圈粉”时一度遇冷。读研究生时,他觉得写科普比搞科研有趣,跑去《博物》杂志实习,负责打理门可罗雀的官博。毫无运营经验,他发些冷笑话、宠物动图,无人搭理;后来经提醒,确立“给网友解惑”的功能,契合杂志气质。
为了去掉“官博高高在上”的刻板印象,张辰亮先使劲卖萌,用“滴”“呀”“哦”加感叹号,“让大家感觉是人畜无害的”。可卖萌过度反让“博物杂志”丧失权威性,“让人看不出是什么人在管理,不知真假”,某些网友甚至以“调戏”为乐。
随着微博粉丝量攀升,提问数日益庞大,自此,“博物杂志”大步迈向“高冷”。无论提问正经与否,他都“面无表情”,连开玩笑都“冷静”异常。有妹子晒男友挖回家栽土里的绿植询问为何物。张辰亮答:“满江红。像浮萍一样浮在水上,秋天会变红,使整个水面都变红。这样干着种活不了。你男票属于十个男人里的七个(傻)和八个(呆)。”有人问网剧《盗墓笔记》里“尸蹩”原型是什么,张辰亮淡定答:“海底总动员的鲨鱼,葫芦娃的蝎子精,异形,屁股上还有个巨灵神的锤子。”
不再装可爱讨好网友,微博高冷如扑克脸。反差感倒成就了独一无二的幽默感,“博物杂志”粉丝暴涨。
红了,偶尔有不同的声音入耳。有人说“博物杂志”起初靠卖萌吸粉,之后就不理人了。“其实不是。我高冷,但能看到我是一种善意的高冷。”张辰亮谨慎拿捏着幽默和嘲讽之间的度,他总会斟酌字词,怕伤人。
结缘清代“博物”男神 探索海洋生物特别过瘾
作为科普红人,公开和网友互动,其实只占了张辰亮一天的小部分,他的大量精力耗在网友看不见的地方。仅回答微博提问这一项,他更多是蹲在后台“私答”——针对重复或价值小的问题。
在《博物》杂志,张辰亮还要完成其他工作:编辑杂志稿件、自己写文章、给杂志开发周边产品……从早晨9点工作忙到晚上6点,张辰亮回家继续写文章,争分夺秒完成书稿。
张辰亮从小就喜欢昆虫。“昆虫爱好者经常会发展成各方面的爱好者,我也喜欢海洋生物。”一到海边旅游,张辰亮就去礁石“寻宝”:藤壶、海藻,石缝里的小螃蟹,积满海水的石窝里伸开触手的海葵、傻头傻脑的小鱼、背着螺壳的寄居蟹……
“我的这份爱好保持得很长。海洋生物的密度是陆地无法比拟的,一块礁石的生物比一片草丛的昆虫密度大,玩起来特别过瘾。”
海洋生物新奇,那些依海而生的人也令张辰亮陶然。他说,渔民的身影在历史记载中常被忽略,可他们都拥有很精彩的旅程。“渔民怎么抓飞鱼?一条小独木舟上面刷着白色的贝壳粉,晚上渔民开了点灯的船出去,飞鱼驱光,一条条飞起来落到船上。”
“聂璜写一座海岛有车轮一样大的‘海蜘蛛’。渔民上岛,需要百十来号人一起去烧掉蜘蛛网,否则会被粘住……聂璜的《海错图》记载很多展现沿海人民和海洋的故事。”那种“怪兽灾难片”有夸张嫌疑,但也说明,自古以来是渔民、水手的眼睛勾连了海陆间的茫茫未知。
从小对海洋的好奇,使得张辰亮与《海错图》是注定的一场相遇。
《海错图》是一本面世不久即被皇家珍藏的清代海洋生物图谱,由清代画家兼生物爱好者聂璜绘制,描绘300多种生物,几乎涵盖无脊椎动物门和脊索动物门的大部分主要类群,还记载了不少海滨植物,颇具现代博物学风格。“错”是种类繁多、错综复杂之意,古人用“海错”二字来指代各种海洋生物。
“聂璜算得上清代的‘博物君’,他积攒了很多海洋生物知识,在中国各地游历。每看到一种海洋生物就会翻古书考证,了解传说,并将考证和传说询问当地渔民、百姓。所以《海错图》是相对靠谱的书。”聂璜写完这本书,就从历史中消失了。而他留下的《海错图》流进了紫禁城,藏进朱墙深宫。
囿于种种局限,聂璜对某些海洋生物形成了一定误判。前人的缺憾点燃了张辰亮的热情——他要亲自考证,鉴别“海错”真身。
做科普要放低身段 让老百姓靠近自然科学
2015年夏天起,张辰亮试图从现代生物学角度,对《海错图》中的生物进行分析、考证。张辰亮寻访福建、辽宁、台湾、日本、泰国等多地海岸,专门调研,趁着出差顺便考察,或“半观光半考察”,比如浮潜时拍照片。每当走在海鲜市场,或在餐厅吃饭看到某种特别的鱼,张辰亮大脑都会飞速运转。
“《海错图》一些记载有明显错误,比如聂璜画的那种会飞的飞鱼,名叫豹鲂,长着特别大的胸鳍,像翅膀一样。但科学观测认为,豹鲂身体很硬,长着很多硬鳞,不能很快游动,更没有足够力量去飞。”
写《海错图笔记》,张辰亮采用中国传统本草书的分类法,把书中生物归为“介部、鳞部、虫部、禽部”4类,呈现了30多种生物:海和尚、四腮鲈、龙虱、土鳖、雀化鱼蛤……
聂璜写《海错图》的方式妙趣横生,既科普又教你吃,比如写琉球国(今日本冲绳)吃马鲛的做法是“稍加盐而晒干以炙之”,也就是烤鱼干。
而张辰亮“隔空喊话”,写该做法浪费了肉厚刺少的食材,不能物尽其用,最好学宁波象山人的“马鲛宴”。
但是,对于需要保护的生物,他也会说:不能吃。
“吃”可真是他长年累月被追问的字眼。网友总拿着动植物照片问:“能吃吗?”张辰亮坦言,有时候也会烦。科普人士精心写的“干货”没人看,人们只关注搞笑的一面。可他想得明白:“现状如此,既然选择做科普,就用大家能接受的方式潜移默化。科普是给科学做广告,我们推销的产品是自然科学,所以要把身段放低一点。”
追求在科普的专业性和趣味性间的平衡,使自然科学的传播为大众喜闻乐见。这是张辰亮的前行方向,是他的“博物”梦想。
【“博物”男神的推荐书目】
《昆虫记》
《飞鸟天堂》
《走兽天下》
《酷虫成长记》
北京大学出版社“博物文库·博物学经典丛书”:《休伊森手绘蝶类图谱》《雷杜德手绘花卉图谱》《布洛赫手绘鱼类图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