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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襲珍珠港:亞利桑那號的眼淚(圖)

張寒

2015年07月20日07:51    來源:新京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偷襲珍珠港:亞利桑那號的眼淚

  1941年12月7日,亞利桑那號沉沒之前的最后影像(上圖、資料圖片)。74年之后,坐落在其殘骸之上的紀念館庄嚴、肅穆(下圖)。新京報記者 張寒 攝

  中島B5N2(代號凱特Kate)

  愛知D3A1(代號瓦爾 Val)

  三菱A6M2(代號零式 Zero)

  啟示錄

  偷襲成功 卻加速了失敗

  珍珠港事件充分顯示了歷史的偶然和必然。偷襲成功,卻加速了最終的失敗。

  事件發生前,美國奉行孤立主義的外交政策。大多數民眾認為,如果戰火不蔓延到美國,美國就沒必要參戰。

  珍珠港一戰,2390個美國人如此悲慘地死去,美國人在心理上無法接受。

  事件發生后的當晚8點20分,羅斯福召開內閣會議,然后戴著黑紗走出白宮,對聚集的美國民眾說:“我對你們宣誓,我和我的同事,將會把他們強加在我們國家頭上的恥辱還給對方。”聽完之后,當時的反對黨共和黨領袖麥克納裡握著羅斯福的手說:“從現在起,我們的國家進入政治假期。”就是說,兩黨的分歧暫時消失了。

  這次事件是重要的轉折點。美國參戰,加入反法西斯陣營,太平洋戰爭開始爆發。二戰進入了最大規模,二戰進程由此加快,法西斯陣營開始從勝利走向沒落和失敗。特約顧問:中國人民解放軍國防大學教授 馬駿

  器與術

  中島B5N2(代號凱特Kate)

  日本中島飛機公司在20世紀30年代末期設計,在1941年,它是最高效的魚類轟炸機。可容納三名機組人員,在230英裡的時速下可以負荷1764磅的重量,裝載一個魚雷或幾顆炸彈。

  ●長度:33英尺,10英寸

  ●翼幅:50英尺,11英寸

  ●最大載重量:8360磅

  ●最大飛行裡程:683英裡

  ●武器裝備:后座艙配有口徑7.7毫米的機械槍﹔一個空投魚雷或一個穿甲彈,或幾個常規炸彈

  ●動力:1000匹馬力的中島榮二號發動機

  ●在襲擊中的使用次數:143次

  兩座的艦載俯沖轟炸機,機身下可以承載550磅的炸彈,每個機翼可以承載一個132磅的炸彈。它同樣可以作為空中戰斗或掃射的戰斗機。

  ●長度:33英尺,5英寸

  ●翼幅:47英尺,1英寸

  ●最大載重量:8041磅

  ●最大飛行裡程:874英裡

  ●武器裝備:兩把口徑7.7毫米的前射機槍,再加上重量在700磅以內的炸彈

  ●動力:1000匹馬力的三菱MK8近世44號發動機

  ●在襲擊中的使用次數:129次

  愛知D3A1(代號瓦爾 Val)

  三菱A6M2(代號零式 Zero)

  擁有330英裡的極限速度,在1943年中旬以前,它比所有其他的盟軍戰斗機都要快和靈活。它配備了兩個口徑20毫米的加農炮和兩個口徑7.7毫米的機械槍。

  ●長度:29英尺,9英寸

  ●翼幅:39英尺,4英寸

  ●最大載重量:6033磅

  ●最大飛行裡程:1160英裡

  ●武器裝備:兩個口徑7.7毫米的前射機槍,兩個口徑22毫米、型號mark3的加農炮,和兩個132磅的炸彈

  ●動力:940匹馬力的三菱近世發動機

  ●在襲擊中的使用次數:79次

  珍珠港海戰改變了一切。

  在老兵斯特林·卡爾看來,這也中斷了他曾經的人生。

  明媚、撩人、慵懶的夏威夷是他們這群美國人年輕時的天堂。

  他的左臂上至今留著夏威夷草裙女孩的文身。

  周末的宿醉,50美分一夜的旅館,以及遠在天邊的戰爭。

  直到1941年12月7日,7時53分。

  率領著350架飛機的日軍飛行指揮官淵田美津雄,穿越雲層,看到了如綠寶石般的瓦胡島,以及在高空看起來如同玩具一般泊在碼頭的185艘軍艦和戰艦。

  在這之前,日本的特遣部隊在太平洋上盡可能地保持靜默,斂聲屏氣,如同魚群。12天,行進了4000英裡。

  虎!虎!虎!淵田的通訊兵打破無線電沉默,發出了密電——奇襲成功。一切無可挽回。

  兩分鐘后,被前總統羅斯福稱為美國歷史上最可恥的一天,拉開了序幕。

  亞利桑那號的沉沒

  老兵卡爾穿著翠綠的夏威夷衫,戴著別滿各種獎章的貝雷帽,略顯夸張地和游客打著招呼。

  這裡是亞利桑那號戰艦紀念館。他作為志願者,一周來三天,向游客們講述珍珠港海戰時發生的故事。

  他94歲了,話不多。多是寒暄。你從哪裡來?或者在別人稱贊他是英雄的時候聳聳肩,更多時候是給買書的游客簽名合影。

  卡爾參加了二戰、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他幸運地從三場戰爭中活下來,隻有拇指受過輕傷。

  女兒麗莎說,卡爾從來不願意對家人提起戰爭的細節。但家人都知道他對亞利桑那號有著無法割舍的情感。

  他說,“我是亞利桑那號被擊沉后,進入亞利桑那號清理的第一個人,也是還活著的最后一個人。”

  卡爾說,他會陪亞利桑那號到他生命的最后。

  對於珍珠港海戰的經歷者來說,最心痛的記憶莫過於亞利桑那號被擊沉。

  1512名船員中,隻有335人幸存。1177名船員喪生,佔了珍珠港海戰死亡人數的一半。

  同樣是志願者的夏威夷居民羅伯特·李,目睹了那個瞬間。

  他的家當時在珍珠港附近,從窗口可以看到亞利桑那號。爆炸之前,亞利桑那號內部全部變成了紅色,“是被敲打的鐵塊的那種紅”。一聲巨響之后,火光沖出了幾百英尺。

  “天哪,他們都死了,整艘船都死了。”羅伯特當時隻有這樣一個念頭。

  亞利桑那號被日本轟炸機一枚改造過的800公斤的炸彈直接命中,炸彈擊穿了前部的甲板,從船頭沖進去有40英尺。

  燃料庫和火藥庫被點燃,巨大的爆炸使得船的前部整個被摧毀,三萬余噸的戰艦卷起來五百多英尺的巨浪。1000多人死於這次爆炸和隨后的大火。

  大火燒了兩天,亞利桑那號殘骸沉入海底。同時被擊沉或嚴重受損的軍艦,共有21艘。188架美軍飛機被擊毀。

  從此,美國海軍再也沒有用亞利桑那號命名過軍艦。

  亞利桑那號的兄弟

  亞利桑那號少數活下來的人被打上了幸存者的烙印。

  老兵斯特拉頓每一次在12月7日回到亞利桑那號紀念館,都會為他的幸運祈禱。

  爆炸發生前,他本來打算去醫務室看他的朋友內爾鬆。

  日本飛機襲來,他作為炮手到了船前部的甲板上。

  當他和其他船員用高射炮射擊時,日本人的飛機在海面飛得如此之低,他說,“我甚至能夠看到他們露出的微笑。”

  船爆炸了。整個天空都變成了黑色。600英尺長的火球吞沒了他們。“我終於知道了地獄的樣子”。

  他最終抓住了從其他船扔過來的繩子,手掌上和繩子上都起了火,他和另五個人雙手交叉爬過懸在空中大約45英尺高的繩子,爬出了亞利桑那號。

  他的手燒傷如此嚴重,以至於十個手指都沒有了指紋。

  他的朋友內爾鬆死於這場大火。

  對於亞利桑那號上幸存的船員來說,他們不得不面對,在一瞬間,失去他們的朋友和戰友。

  以及親人。

  在亞利桑那號上服役的,有38對兄弟和一對父子。

  這種家庭情感帶給他們的踏實感,他們希望呆在一起。

  但這一次,家庭不得不承受雙重的打擊。亞利桑那號上一共有79個兄弟,63人在這次襲擊中死去。那對父子也隨著亞利桑那號沉沒。

  喬治·安德森失去了雙胞胎兄弟德爾波特·安德森。

  大爆炸時,他正好登上了戰艦后甲板的舷梯。他看到一個被燒得很嚴重的水手躺在舷梯上。在亞利桑那號前半部分爆炸之前,安德森用手把他挪到了船尾。“我救下了這個水手,但卻無法拯救我的雙胞胎兄弟”。

  他嘗試過。當亞利桑那號傾斜和沉沒的時候,喬治·安德森被強行推到了一個運送傷者的游艇上,運到了福特島上。

  登陸之后,他知道自己不能呆在那兒,他擠過人群,回到游艇上。很多人說,你回去會死掉的。他朝著冒著煙、燃燒的亞利桑那號出發。

  他救出了三名戰友,但沒有找到雙胞胎兄弟,連尸體也沒能發現。

  亞利桑那號戰艦紀念館的首席解讀官艾比說,亞利桑那號上發生的事讓美國海軍在二戰出台公告:勸告家庭成員不要在同一艘戰艦上服役。

  這從來不是強制性的。因為他們知道,親情常常讓人們在戰爭中忘記恐懼。

  但負疚感會伴隨活著的人一生。

  一位父親曾經在他的回憶錄裡這樣描述他的兒子大衛。

  “在那次襲擊中,他安全著陸,而他的親兄弟永沉於水下,我覺得他認為他的兄弟和同船戰友沒有獲救是他造成的。我想這件事情困擾了他一生。”

  亞利桑那號的氣味

  老兵卡爾也被糾纏了一生。

  接受採訪時,他常常避開一些話題。問得緊了,他會岔開。這是個看上去豁達好玩的老人。常常聊著天會突然吹起口哨。他指著身上的夏威夷女孩文身,說那本來是一個裸體的女孩,被長官發現后,訓斥了他一頓。

  他回到文身店,把女孩涂黑,“我給女孩穿上了衣服”,他特意告訴長官。

  他說戰爭在他身上沒有留下后遺症。他沒有噩夢,沒有如影隨形的傷痛。

  他的女兒麗莎並不這樣認為。

  麗莎說,父親一直能聞到燃燒的汽油味,還有尸體的味道。

  無時無刻,麗莎說,“這氣味糾纏了他一生。”

  這個曾經的海軍醫護兵,從不和家人一起去海灘,拒絕下水游泳。在夏威夷這聽起來不可思議。

  有一次,麗莎的哥哥游泳時出了點意外,卡爾沒去救他,而是讓自己的狗去救。

  他的恐懼來源於亞利桑那號。

  亞利桑那號被擊中的五天后,他的長官要求他去清理亞利桑那戰艦上的尸體。

  他帶領著十個人,乘著小船到了亞利桑那號。

  那是一個清風拂面的好天氣。

  到達之前,他做了種種預想。他告訴其他人,那麼大的爆炸下,很多船上的人都變成了碎片。經過幾天的浸泡,尸體會發出難聞的味道。當時珍珠港的海鰻和虎鯊已經開始吞食尸體。

  看到的比預想的更嚴重。

  亞利桑那號的塔台和第二層甲板都已經沉在水下。

  他們穿著套裝,戴上重重的頭盔從船的尾部上船。在靠近舵手的位置,高射炮附近有很多灰燼,另外一些灰燼吹散在甲板。

  他有一瞬間的愣神。

  “天哪,這些是人。”卡爾說他當時想的是,“我該怎麼辦?我沒有辦法抓住這些灰燼。”

  他突然覺得想吐,他克制住自己。然后他流出了眼淚。

  他和十個人一起查找甲板,發現尸體,收入水手袋。大部分尸體都在船尾、食堂和火控制塔。在大火燃燒的區域,他們發現了抱得很緊的尸體團。太緊了,他們最終隻分離出了一個水手。

  卡爾不記得有多少尸體被運出來。

  他們在亞利桑那號上工作了6周。每天從早到晚。除了尸體,他們也找到了很多人的物件。

  刀子、手表、雙筒望遠鏡,一切可以表明遇難者身份的東西。卡爾精確地記錄下這些物件發現的位置和尸體的位置。

  六個星期后,卡爾離開了亞利桑那號,回到船塢的藥廠。他們在那裡開始制作一些身份標識牌。這一次,海軍不再用鋁來制作身份標識牌。用合金,這樣不會被燒毀。

  卡爾一生轉了彎。他從海軍轉到了陸軍,他帶著糾纏著他的汽油和燒焦的味道,繼續他的軍旅生涯。

  1974年,他第一次回到亞利桑那號紀念館。

  現在,他常常站在白色的亞利桑那號紀念館的聖殿裡,去看大理石上雕刻的死者的名字。根據亞利桑那號紀念館的官方數字,1177個死亡人員裡,隻有107個船員身份被確認。

  剩下的,有的尸體從未被發現。有的支離破碎,幾乎不能確認身份。有的因為種種無法確定的原因留在船中。

  幸存者的回歸

  白色的弧形亞利桑那號紀念館坐落在亞利桑那號的殘骸之上。陣亡將士名錄刻在主館的大廳大理石牆上。

  大理石牆兩側,有兩個小的大理石碑。

  碑上刻著亞利桑那號幸存者的名字、死亡時間和他們在船上的位置。如今,他們死后重回亞利桑那號,和戰友們的遺骸呆在一起。

  截至今年7月,一共有38個名字刻在石碑上。

  愛德華的名字在最后一個。2013年12月7日,他的骨灰被放入亞利桑那號的殘骸中。

  “他為此計劃了30多年。”愛德華的女兒瑪麗在參加當時的儀式時說,這是她父親最后的願望。

  經過簡單的儀式,海軍和海軍陸戰隊的持槍禮,向家人授旗。愛德華的骨灰交給了潛水者。

  潛水者潛入水中,將骨灰盒安放到殘骸中的四號炮塔。

  潛水者測量出炮塔中一個位置,然后將骨灰盒推進這個位置,滑入船中。

  負責放置骨灰的是海軍的潛水員。其中一個曾經這樣說道,那是一個巨大的洞,當把骨灰盒送入時,我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它那種輕鬆感。

  像是亞利桑那號船在張開雙臂,歡迎自己的孩子回家。

  亞利桑那號戰艦上的幸存者隻剩下了8名。

  這些老人越來越難聚在一起。他們去年在珍珠港的聚會被媒體稱為“最后一次”。

  今年2月,亞利桑那號最老的幸存者去世了,他活了100歲。

  在死之前,他常常戴著自己在亞利桑那號上戴的藍色帽子。他的兒子問他,為什麼你喜歡這個帽子。他說,這帽子代表著亞利桑那號。“我是亞利桑那號的幸存者。”

  卡爾也想過死亡。他曾經想過把骨灰埋在亞利桑那號。但是他在夏威夷遇到的女孩、和他結婚69年的妻子維多利亞不同意。

  她說兩個人要葬在一起。

  經過74年,老人早已不畏懼死亡。卡爾經歷了戰爭、癌症,在91歲時做了大手術。

  麗莎說,如果老人選擇和亞利桑那號永遠呆在一起。他們會尊重他的意願。

  亞利桑那號的眼淚

  站在亞利桑那號白色的紀念館裡,可以看到亞利桑那還有黑色的油滲出。

  黑色漂出水面,在夏威夷強烈的日光下,泛出五彩的光。

  爆炸發生時,亞利桑那號上有大約150萬加侖高黏度船用油。船燒了兩天,還有多少油剩下沒有確切的數字。

  它們還在不斷地滲透。這些滲透的油被詩意的稱為亞利桑那號的眼淚。

  攝影師考夫曼把這些油用藝術的方式拍攝,組成了一本畫冊。

  他指著其中的一幅照片,黑色的油與五色的閃光截然兩分。他給這幅作品起名叫戰爭與和平。

  亞利桑那號戰艦紀念館,記錄了戰爭,也見証了握手言和。

  考夫曼目睹了,亞利桑那的幸存者和當年日本襲擊珍珠港的飛行員在亞利桑那號紀念館握手的情景。

  他們稍顯尷尬,但隨后建立起十幾年的聯系。“他們互相稱對方為‘我的朋友’”。

  對很多亞利桑那號的見証者來說,原諒曾經的敵人是件困難的事情。

  但他們從未遷怒於日本平民。

  卡爾的兒子娶了一個日本姑娘,老人欣然接受。他也會給日本教師去講當年的事情。讓不同的人都銘記珍珠港。

  銘記珍珠港,這曾經是美國最有名的戰爭動員曲之一。

  “銘記珍珠港,讓我們上戰場。”

  夏威夷居民羅伯特·李目睹了亞利桑那號的沉沒。在那次海戰后,很多和他一起在俱樂部玩耍的海軍朋友消失了。

  他清晰地記得,12月8日在廣播裡聽到羅斯福在國會關於國恥日的演講。他回頭看看窗外,亞利桑那號仍然在燃燒。

  他報名參加了海軍,為了亞利桑那號和美麗的珍珠港。

  新京報記者 張寒 實習生 郭琳琳 呂春妍 美國夏威夷報道

(責編:易瀟、許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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