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版《天鵝湖》海外“踢館”歸來
自1895年首演以來,《天鵝湖》 在古典芭蕾界地位獨一無二;創作於1870年的 《葛蓓莉婭》 則是19世紀浪漫主義古典舞劇珍品、喜劇芭蕾的典型。能將這樣兩部穿行過一個多世紀的作品帶去西方“踢館”,接受苛刻的歐美觀眾審視,上芭的實力與勇氣缺一不可。更值得記取的是,兩次純粹商演的成功,讓中外演出機構看到了把更多中國作品呈現給歐美市場的可能。圖為《葛蓓莉婭》演出照。 (上芭供圖)
本報首席記者 王彥
當地時間2月21日晚,加拿大蒙特利爾文化中心大劇院,48位女演員脫下腳尖鞋擺成心型,姑娘們用特別方式告別新一輪海外演出。2月18日至21日,上海芭蕾舞團在蒙特利爾連演5場純法國學派、巴黎歌劇院版 《葛蓓莉婭》。這情形與一個月前何其相似。1月17日晚,荷蘭海牙世界論壇劇院,上芭的姑娘們同樣用舞鞋拼成的心型與過去30多天既艱難又極富成就感的日子作別。從2015年12月15日布雷達開始,上芭帶著豪華版 《天鵝湖》 走過阿姆斯特丹、格羅寧根、恩斯赫特、鹿特丹、海爾倫、阿珀爾多倫、海牙等8座荷蘭城市,完成26場巡演。
豪華版 《天鵝湖》 收官時,荷蘭媒體盤點:“這創造了中國的芭蕾舞團在荷蘭乃至整個歐洲進行古典芭蕾巡演的新紀錄,也追平了由俄羅斯柴可夫斯基皮爾姆芭蕾舞團創造的在阿姆斯特丹一周連演7場 《天鵝湖》 的商演紀錄。”到了 《葛蓓莉婭》 落下帷幕,加拿大人用“傾倒一座城市”為來自中國上海的藝術家作詩。
但對上海芭蕾舞團、中國芭蕾舞而言,巡演意義遠不止到國外“刷存在感”。以專業論,自1895年首演以來,《天鵝湖》 在古典芭蕾界地位獨一無二;創作於1870年的 《葛蓓莉婭》 則是19世紀浪漫主義古典舞劇珍品、喜劇芭蕾的典型。能將這樣兩部穿行過一個多世紀的作品帶去西方“踢館”,接受苛刻的歐美觀眾審視,上芭的實力與勇氣缺一不可。更值得記取的在於中外文化交流上——《天鵝湖》 在荷蘭的26場巡演,獲得平均90%的上座率;《葛蓓莉亞》 在加拿大5場演出,最高票價即便是160加元,也場場爆滿。兩次純粹商演的成功,讓中外演出機構看到了把更多中國作品呈現給歐美市場的可能。
“雙軌制”舞步驗証國際水准
“天鵝”足尖輕踮,裙擺浮動若萍,舞台,仿佛真成了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布雷達首演,荷蘭人感慨:我們看過俄羅斯人、法國人、英國人演出 《天鵝湖》,但中國人的表演是如此恢弘、漂亮。在他們記憶裡,來自東方的日本、印尼的芭蕾舞團也到過荷蘭,但他們跳的都是現代舞劇,中國人不一樣,他們敢跳歐洲人的古典芭蕾。
這樣的演出於上芭又何嘗不是開先河的? 以往,他們飛赴歐美,帶去的作品要麼講述中國故事如 《梁祝》,要麼是現代舞劇如 《簡愛》。而 《天鵝湖》和 《葛蓓莉亞》 的分量無可比擬。經歷百余年積澱與打磨,這兩出經典散發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幾乎所有的古典芭蕾舞團都會排演它們。“必須承認,我們和西方頂級芭蕾舞團還有很大差距。”上海芭蕾舞團團長辛麗麗把這兩次歐美之行比喻為“班門弄斧”,“要接受比國內嚴苛得多的評判。”敢於“弄斧”,因為上芭跳的是“雙軌制”舞步。國內編舞人才奇缺,他們便力邀國外名家加盟,豪華版 《天鵝湖》 是上芭客席編導、前英國國家芭蕾舞團藝術總監德裡克·迪恩的原創。現場樂隊伴奏曾是上芭的“痛腳”,但 《葛蓓莉亞》演出時,他們一手牽起蒙特利爾大芭蕾舞團樂隊,一手邀來烏克蘭著名指揮奧蘭克西·賓特利。編導、指揮可以邀約而來,但對聘請國外演員,辛麗麗曾猶豫過:“一張歐洲人面孔,怎能與群舞的東方臉相融合?”但迪恩的一番話提醒了辛麗麗:“英國皇家芭蕾舞團有幾個倫敦人,紐約芭蕾舞團又有幾個紐約人,上海是國際大都市,也該有國際化的演員。”於是,《天鵝湖》 的巡演,英國皇家芭蕾舞團、英國國家芭蕾舞團、德國斯圖加特芭蕾舞團的首席演員依次被請來充實陣容。就這樣,在客席編導、客席演員的助力之下,一次樣本化的“雙軌制”舞步佳作,讓上芭有了與國際對話的水准,也為他們即將開啟的 《哈姆雷特》 大戲增添幾許砝碼。
純粹“生意”讓多方共贏
區別於由政府主導的交流演出,上芭的 《天鵝湖》 巡演由中國對外文化集團與荷蘭星辰戲劇有限公司兩家聯手運作,做的是“生意”。在荷蘭,星辰公司是4家專營芭蕾舞演出機構裡僅有的純商業屬性公司,因而他們格外看重票房。老板梅登與中國文化打過30年交情。其間,他推動過近80個中國項目走向歐洲。梅登坦言,過去他向歐洲觀眾介紹的中國節目多為雜技,上芭的豪華版 《天鵝湖》 是他首次向歐洲介紹中國的芭蕾舞團。因而,巡演開始前,他自認是承擔風險的——若成功,有可能一舉打開中國芭蕾在歐洲的市場;若不成,未來5到10年,歐洲演出商都會對中國芭蕾說不。
幸好,上芭的荷蘭巡演,為中國芭蕾與歐洲古典芭蕾市場之間精准地卡上了第一個齒輪——藝術家與中外演出機構合力,促成中國的芭蕾舞團在歐洲出演古典芭蕾,並經受真刀真槍的商業考驗。4天5場的 《葛蓓莉亞》 也是在商言商的運作。今后,這一模式大可被上芭再度復制,亦可推廣到全國。
市場的開拓邁出堅實一步,而對個體來說,也許巡演改變的是他們的職業生涯。吳虎生在荷蘭跳了12場,第一站布雷達,他與英國皇家芭蕾舞團的首席史蒂文·麥克雷各跳一場。史蒂文上場時,吳虎生在后台觀察,發現他總能在一些自己表演時無所事事的環節上增加些手勢、肢體語言。他還同德國斯圖加特芭蕾舞團的首席女演員勞倫·卡斯伯特森合作3場。第三幕,魔王告訴王子白天鵝仍在受困的真相后,王子跪地哀求,黑天鵝得意地嘲笑,卡斯伯特森將這一幕表現得極為精確。“那一瞬,我有種真的被嘲笑的感覺。”吳虎生說,或許那就是荷蘭劇評人看重的“情感表達”。在荷蘭演出9場的范曉楓向往的則是同一劇目連演一個月的酣暢感:“我曾在澳洲芭蕾舞團做客席演員,每逢演出季,他們能在悉尼歌劇院連演同一出劇目長達一個半月。這樣肌肉的記憶會更深刻。”還有許多年輕演員,都在歐美兩輪巡演中一天天地淬煉自己。
今天,上海芭蕾舞團將從加拿大回到上海。明天,原創芭蕾舞劇 《哈姆雷特》 將開啟排練,並於4月15日首演。在世界面前頻頻亮相,辛麗麗看到了上芭未來更貼合國際規律的步伐,“等今年上海國際舞蹈中心啟用,有了專屬場地、演出季,將有利於客席演員的流動,以及本土演員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