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窺歐洲分分合合五百年

《歐洲: 1453年以來的爭霸之途》

【英】布倫丹·西姆斯

中信出版社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歐洲的歷史向來不乏這樣的演繹。《歐洲：1453年以來的爭霸之途》（以下簡稱《歐洲》）是英國歷史學家、劍橋大學國際關系史專家布倫丹·西姆斯的代表作品，西姆斯聚焦1453年以來的歐洲國際關系，通過500多年的分分合合顯示了歐洲政治力量的變動過程。該書主要圍繞德國展開論述，但在近日英國公投宣布“脫歐”的背景下讀此書，對於歷史上英德、英歐和歐洲各國的微妙關系，有了新的理解。

1453年，是歷史上的重要年份。這一年，君士坦丁堡失陷﹔這一年，英法百年戰爭結束，英格蘭人被趕出了法國。這兩件事情讓歐洲各個國家內部都發生了深刻變化。這是現代歐洲地緣政治的新紀元，從那以后，歐洲人因為一系列頗具爭議的王朝繼承問題而糾纏、爭斗不休，每一次爭端都會引發曠日持久的、慘烈的戰爭。18世紀的法國在拿破侖的帶領下，顛覆了整個歐洲的均勢，法國不斷吞並、分割其他國家，拿破侖在法國和他佔領的地方強制推行改革，同時歐洲其他國家為了戰勝拿破侖也不得不進行改革，這些最終改變了歐洲大陸的面貌。英國打敗了拿破侖，因此它可以從歐洲戰場抽調出更多的軍隊，來對付大西洋彼岸鬧獨立的美利堅。到了19世紀60年代中期，德意志獨立戰爭和美國南北戰爭結束，美國與德國的政治、軍事以及經濟實力空前增長，對力量均衡產生了重大影響……

這本書既是一部歐洲權力爭奪史，也是一部現代世界的塑造史。歷史經驗告訴我們，歐洲不能忍受有一位獨行俠位居中心，但長期的分裂與戰爭也給歐洲帶來了深重的災難，勢必阻礙歐洲自身的發展。“歐盟”就是這樣的政治需求的產物。1950年法德率先建立了“煤鋼聯合體”，之后擴大為西歐聯盟、歐洲自然貿易聯盟，后來又擴大為歐洲共同體、歐洲經濟共同體，最終改名為歐洲聯盟。德國的特殊處境注定了它在其中必須扮演重要角色。了解了這段歷史，我們才能理解德國總理默克爾為什麼會被贊譽為“默默扛起歐洲的女主角”。英國在6月24日宣布“脫歐”，默克爾表示“非常遺憾”，這並不是外交辭令。

英國為什麼“脫歐”？從《歐洲》揭示的500年歷史進程，我們可以發現，德國深卷其中難能周全，而英國與歐陸卻始終是一種若即若離的關系。英國在1973年才正式成為歐共體一員，但在1975年就搞過一次“脫歐公投”，肇因是1973年的石油危機引發了歐洲的經濟困難。這樣說來，這一次英國選擇“脫歐”其實就不那麼讓人大跌眼鏡了。歐元危機、債務纏身、移民問題等，都是英國想要甩掉的包袱。與歐洲同屬一個文明的事實解釋了為何英國不否認其為歐洲的一部分，而地緣格局和英聯邦遺產等又使它享有一般歐盟大國不可能享有的特殊地位，英國對於歐洲統一從來心懷警惕，它盡量避免太深地陷入歐洲事務，但同時又不會真正離開。

歐洲共同政策的致命缺陷在於，其幾乎沒有任何集體執行力，而且各個國家往往難以就如何應對危機達成及時、有效的共識。西姆斯在《歐洲》的結尾之處，將推進歐洲一體化的希望寄托於兩個國家，一是英國，二是德國。如今，在英國宣布“脫歐”之后，回顧歐洲走過的五百年，沒有人知道，這是不是又一次大分裂的開始。(趙青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