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导演的成长：从《黄金时代》的许鞍华谈起

　　主讲：郑大卫（广东省电影行业协会秘书长）

　　如果讲到类型电影，许鞍华导演其实不是一个纯粹的作者电影导演，因为她拍过很多不同类型的电影，比如说《疯劫》、《撞到正》是恐怖片，《胡越的故事》、《投奔怒海》是讲述越南难民故事的类型片，她还拍过武侠题材如《书剑恩仇录》，拍过根据著名上海作家张爱玲小说改编的就是《倾城之恋》，还拍了一部非常有女性主义特点的、讲女同性恋故事的电影，就是吴君如和周慧敏主演的《得闲炒饭》。许鞍华导演的影片题材其实都很百花齐放，可以说无论是在商业电影还是个性化的作者电影方面，她都表现得非常平均。到今年为止，她总共拍了23部电影，其中《投奔怒海》是许鞍华的成名作，而她最有成就的一部影片是在1994年拍的《女人四十》，这部影片在当年拿到了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最佳电影、最佳编剧和最佳女主角，而且扮演女主角的萧芳芳后来在德国的柏林电影节还拿到了最佳女演员奖。

　　为什么许鞍华会选择拍箫红？一方面，因为她们都是东北人。萧红是东北人，出生于黑龙江省呼兰县，许鞍华虽然一直都是在香港长大，但是她也是一个东北人，祖籍鞍山。许鞍华的母亲是一位日本女性，抗日战争的时候，她的母亲跟着哥哥从日本到了所谓的“满洲国”，就是当年的东北，认识了许鞍华的父亲，他是中国军队里的一个日本翻译。许鞍华出生在1947年，是抗战胜利后的两年。

　　另一方面，许鞍华一直都很喜欢改编中国作家的作品，包括最早拍摄的《倾城之恋》和《半生缘》，这两部都是张爱玲的作品，改编过金庸的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改编过海岩的《玉观音》，等等。可以说许鞍华一直都很关注中国小说家的作品，一直在思考怎么把这些作品电影化，这也成就了后来她与北京的部队作家李樯的合作，李樯最有名的作品就是《致青春》，在拍《致青春》之前就跟许鞍华合作，拍了一个斯琴高娃和周润发合作主演的片子，叫做《姨妈的后现代生活》。2003年，她在跟李樯聊天的时候就说，除了《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之外她最想拍的就是中国的作家，当时李樯正好在看一些讲作家生平的资料，就提议干脆拍丁玲或者萧红。许鞍华说太好了，萧红是东北人，她本身也是东北人，而且萧红最后生活在香港。

　　电影《黄金时代》整场近三个小时，在影像的处理上，是用了我们影视和戏剧届流行的一种处理方式叫“间离效果”，什么叫间离效果呢？我们知道，对表演有兴趣的人都知道，在世界上有两种表演体系或者说表演风格，一种就是苏联的俄国人提出来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那种表演方式，就是说你做演员，无论是舞台剧表演还是电影的表演都需要演得投入，一定要完全融入到那个角色里头，完全化身为那个扮演的人物。但是也有另外一个体系就是德国人布莱希特，也有人叫布莱希提出的，他的表演风格正好跟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完全相反，就是要求演员一定要比较客观地去处理你扮演的角色，在演绎某一个情节和某一个细节的时候，突然间会停下来，对着镜头说话。电影《黄金时代》里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片段，讲到某一个当时跟萧红在一起的作家，例如丁玲、骆宾基、胡风的时候，扮演者会突然对着观众讲述情节前后的一些状况或者是讲解萧红的一些什么事情。这其实就是一种间离效果。这种拍摄方法是不让观众按照现行叙述的故事走下去，而是用片段式的叙述来打断观众投入的感觉，表现对人物的客观演绎。

　　也因为许鞍华的这种尝试，《黄金时代》虽然演员阵容比较有影响力，用了像汤唯这样的著名女演员，但是很遗憾，这部片子从10月1日开始一直到上个星期，全中国的票房只有5000万。同一个时期上映的宁浩拍的《心花路放》到上个星期已经超过了10亿人民币票房。但是对于电影来说，不能够认为票房好的电影才是好电影，票房差的电影就是差电影。因为电影这种带有娱乐性、艺术性和文化性还有社会效益的创作作品，有时候并不应该纯粹停留在金钱的衡量上。比如说《黄金时代》这种人物传记类型的影片就不应该用纯粹金钱和票房来要求它。而且从对人物的客观叙述上来看，许鞍华导演使用间离手法，事实证明是非常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