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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忠志长城脚下露天剧场上演戏剧:星空下的戏剧

2015年11月17日07:39    来源:北京日报    手机看新闻
原标题:铃木忠志:星空下的戏剧

  2.河水声

  到铃木和太太广子家中拜访,已是深夜。艺术节期间,每天最后一场演出结束近10点,作为艺术节和利贺艺术公园的主管,铃木忠志每天只有这时才能松一口气。

  万籁俱寂,百濑川的河水声在黑暗中有如轰鸣。沿着河岸步行两三分钟,就从住处来到铃木夫妇家,一幢临河而建的木屋。与合掌屋改建而来的剧场一样,拉门而入,木头的气息扑鼻而来,但这里的屋顶高出许多,宽敞明亮。抬起头,最醒目的莫过于一根根裸露在外的粗壮的木梁。

  “你看到它们的弧度了吧,那是大雪压弯的。时间久了,木梁颜色斑斑驳驳,我和演员们索性把它们漆成了黑色。”铃木用手指着其中一根房梁介绍起来,“到了冬天,窗外不得不加一层木架,否则落雪会把窗户压坏。”说到就在不远处的利贺的冬天,铃木就像聊起一个深知其脾气的老朋友。

  刚刚坐下,发觉落地窗外原来还有半亩方塘,水波涟涟,甚为惊喜。这是铃木最喜欢的一角了。身在雨雪频仍的山村,传统枯山水的设计是行不通的,他的心思就放在了方塘内外大大小小近五百块石头上:自己搬得动的定是亲力亲为,不喜欢就推翻重来,如此往复两年,铃木方才安心下来,不再“折腾”。

  寒暄过后,窗外不舍昼夜的河水声涌了进来。铃木家改建自150年前的老屋,这老屋听着百濑川的流水声竟已这么久,铃木住进这里也有40年了。每年除了举办戏剧节的两个月,丛山间的利贺村鲜有人至,演员们有几个月的“返城”假期,本地村民也由40年前的1000人减至400人,且远离利贺艺术公园。40年来,始终陪伴着铃木夫妇的,应只有这川流不息的河水了。

  每天夜里1点休息,早上5点起床工作,上午9点小憩,下午进行演员训练,晚上排练。一天两餐饭——铃木40年来在利贺村的生活节奏。“在这里是会寂寞的,尤其冬天。有时整个利贺艺术公园就我和广子,我会担心如果小偷或者狗熊闯进来了怎么办!”铃木哈哈大笑,“但在这里我能自由工作,不受拘束,不被打扰。在东京,如果有谁想见你,你很难一一推辞;在这里,我可以说‘好呀,那请你来利贺吧!’这么一说,大多数人就自动放弃了。你看——”铃木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大串沉甸甸的钥匙,“这是所有剧场和排练场的钥匙,我可以自由使用。在东京,借一个剧场以小时计算,而且人家要按点下班要关剧场的。”

  “在这里您半夜把演员叫起来排练不成?”我反问。“还真有过。”铃木笑。这对他和了解他的演员们来说不稀奇。比如,在研究演员训练法的阶段,铃木梦里有了好的想法也会自动醒来,然后下床自己先实践一番。

  1975年,日本小剧场运动高潮阶段,剧运代表人物铃木带着几个愿意跟着他抛弃东京的演员钻进了大山,来到了在东京人看来“比到莫斯科还要远”的富山县南砺市利贺村:正如日中天的早稻田小剧场消散,崭新的SCOT剧团诞生。

  “村长和我谈话,他们不理解我们,觉得我们不会久留。”在利贺,铃木和演员除了排练,还要为了建造“水剧场”搬石头,为换取补贴上山采草药,夏天帮农民下田除草,冬天开着铲雪机除雪,村民们有聚会铃木会跟着一起喝酒唱歌。引进废物循环系统、争取政府补贴……铃木为利贺带去生机,村民们也一点点接受了他和剧团。这一天,村长在“水剧场”的人工湖里撒进鱼苗,而后告诉铃木:“等鱼长大了,你们就可以改善伙食了。”

  在铃木和广子家中有一间屋摆满各种相片。其中一张是黑白照片,36岁的铃木穿着深色和服,坐在一把简易的折叠凳上,上半身微微倾斜,两只手握着被他坐在身下的右脚,左脚赤足趿拉着一只木屐,他的身后是破败得恨不得亟待重整河山的合掌屋——照片中的他笑得如此灿烂,赤子般地开怀,赤子般地心无芥蒂,望向镜头,望向照片外的我,震人心魄。

  照片拍摄者是东京记者。他当年应是好奇铃木究竟躲在深山里做些什么吧?如此不辞千里,翻山越岭地来到铃木面前。他抓拍到的这一瞬间,让铃木不再百口难辩(或者他根本也不打算辩解):不是“疯了”或“军事训练”“预谋政变”,就是一个人终于开始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就像铃木自己说的,日本很多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没什么特别;日本一些科技公司的研发部门不在城市而在乡村,东京能培养政商巨贾,但难出思想家,文化消费靠东京,文化崛起的希望则在远离中心的边缘地带。“在利贺,我除了考虑家庭事务,我会打量这个时代,会思考全人类共同面对的问题;在东京,我想不到这些。”

  在这张黑白照片对面,是年轻时的广子。因年代所限,这张虽是彩照但颜色并不饱满,这反而托衬出广子的恬淡。那是一张侧面特写,照片中的广子发髻如云,身着和服,露出光洁的脖颈,微微含笑,温婉含蓄得如一朵月光下兀自绽放的睡莲。丈夫动身前往利贺的日子和儿子诞生是同一天。“铃木来到医院,看了看孩子,对我摆摆手:‘我走了啊。’”年过70的广子回忆起那一刻,轻轻地笑出声来。“您不生气?”“不会的,他是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啊。”同是早稻田大学毕业的广子,承担起抚养孩子的家庭责任。

  孩子长大成年,广子也有了更多时间留在利贺。村庄地势起伏,广子有时会开着小型电动车上上下下。在剧团食堂,一间三面都是玻璃窗的名为Volcano的木屋,广子细心留意着长桌上哪些食物需要增加了,哪些需要加热了,自己往往是最后吃饭的那一位。虽然每天都有演员“值日”,从碗筷到饭锅,广子清洗起来麻利得像个年轻人。在排练场,广子则常常坐在后排,戴着花镜,膝盖上放着笔记本,边看边记,安静,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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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王鹤瑾、许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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