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語: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從睜開眼睛,愛上母親的面孔那刻開始的。
母愛超越世間萬千,母親是兒女心中的佛。有求必應,不圖回報﹔大愛慈悲,至美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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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江南,綠柳才黃,杏花綻放﹔玉蘭含苞,梨蕊飄香。
雁蕩山的一石一岩、一山一峰、一瀑一湫都浸潤了深厚的文化。夫妻峰、千佛岩、萬象峰、一帆峰,天柱峰……每個山峰、每塊岩石都有著一個或淒婉或浪漫、或至虔或至誠的故事。
那天,我們去大龍湫。大龍湫景區實際是一處山谷,谷口較為寬敞,旁有錦溪。循溪左行,有千仞絕壁成嶂,干霄摩天。絕壁上一尊尊突兀不齊的岩石,形態各異。大小峰頭參差相疊,如無數佛陀現身,被稱為千佛岩。千佛岩形象逼真,遠遠望去,就如同慈眉善目的佛祖在垂恩致意,傳遞著大慈大悲大智慧。也如同百千羅漢,向前奔走,虔誠地去朝聖——他們佛衣婆娑,呈匆匆前往之狀,讓人想到佛的盛會,佛的普渡,佛的慈悲,佛的神聖。
眾石佛中,有一特別引人注目處:一高一低兩石相倚,猶如少婦抱兒。兒體微蜷,擁貼母懷。少婦將兒緊攬懷中,似怕兒冬日冰雪寒冷,也像怕夏日驕陽太烈,或怕兒秋日秋風太勁。兒在母親的懷中依戀著、安享著、幸福著。那畫面讓人感到十分溫馨。友人告知,此峰稱為抱兒峰。
我佇立在抱兒峰前許久,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就如同這母親一樣,把我緊緊地擁攬在懷裡,用一生愛護著、保護著我。可是如今母親走了,她走得很匆忙,讓我們未及回報她的呵護。離開了母親的懷抱,時常會感到孤獨與無助。我想:這個世界說大真大,母親走了就再也不能相見……想到此眼睛便有些濕潤。
同伴們喊我了,我才收回聯想。轉過身來繼續前行。忽看見畫家王元石支起畫架,凝神繪千佛岩。
我想看看畫家是怎樣將千佛岩呈現於畫版之上的。也想看看畫家畫板上的千佛岩,是不是畫出了我心中的千佛岩。
畫面上,千佛岩已躍然紙上。那些石佛似乎有了靈性。 尤其是那千佛岩中的抱兒峰,一對母子深深相依相擁,歷歷在目,撞擊著我的心扉。母親的慈祥與仁愛,幼兒的幸福與安然,在畫家的筆下,活靈活現,呼之欲出。我又一次被那畫中的母子相擁、慈母護兒圖所感動。望著生動的畫面,我聯想到了自己已走遠了的母親。
“我這幅畫是帶著感情畫的,也是含著淚畫的! ”畫家王元石忽然說,“今天早上5點,我剛剛醒來,聽見電話機響了。是我媽打來的。”
“我媽說:‘是不是電話吵醒你了?’我說:‘不是,我已經醒了。’媽媽說:‘兒啊,今天是你的生日,媽不在你的身邊,你想著自己煮兩個雞蛋吃。’
“我說:‘行啊,媽,我記住了。我都這麼大了,你還記著我的生日!’
“ 我媽說:‘我惦記好幾天了,太遠了,也不能給你捎點什麼吃的去,你自己吃點好的,別太累了!’
“ 我說:‘我記住了,媽,你歲數大了,兒子也不在你的身邊,你自己也注意身體,吃好,睡好,過幾天,我回去看你去!’”
“我媽今年已經快80歲了,我長年在外面畫畫,對母親照顧不夠。可是母親時時惦記著兒子。早晨的電話,肯定是她天不亮就醒了,一直等著給我打電話。打了電話又怕影響我睡覺,就又撂下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說到這,他眼裡已經浸滿了淚。
他又看著畫板說:“這幅畫是帶著對母親深深的感激之情、感恩之情畫的。我畫千佛岩的佛,實際上就是畫母親。千千萬萬尊佛,千千萬萬個母親。特別是抱兒峰,我畫的就是我的母親,就是所有兒女的母親。母親是我心中的佛,母親對我有求必應,恩重如山。她不圖任何回報,就是希望我好。”
這幅畫,畫面隻用黑白濃淡點染,卻大氣磅礡,質朴壯美,意韻深厚,動人心弦。
我說:“大美無色,這是母親的特點,也是母親的性格氣質,集人間大美於一身,卻從不張揚。就用這個黑白色的調子最好,因為用怎樣的色彩都難以表達出母親的大美。水墨相融,而水濃於墨,恰似母子情深血濃於水﹔墨淡於水,宛若母性使然而澹蕩。就用這黑白兩色來表現千佛岩、抱兒峰,更彰顯出母親朴實無華的大美!只是覺得此畫有未畫完之感,似乎留有遺憾!”
王元石說:“我想,母親對於子女之愛,勝過世上一切之愛,子女對於母親之情,勝過人間一切之情。這種愛,有始無終,這種情,情深意長。這幅畫意味著母愛源遠流長而大愛無疆。就依著大姐的意思,不再上色,就保留這質朴之美!畫面有遺憾,而真愛真情無遺憾!大美無華,大愛無疆就是此畫的主題。”
他開始收起畫稿與畫板,我也揮手與他告別。(劉文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