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秀嬗變：秀出普通人的光榮與夢想

　　中央電視台《挑戰不可能》現場照片 資料圖片

　　北京衛視《傳承者》現場照片

　　2015年7月，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下發《關於加強真人秀節目管理的通知》，對真人秀節目進行調控，遏制其一味追求明星效應的不良傾向。政令一出，一些既不攀登“正能量”的高峰，也不觸碰“負能量”的道德底線，“有意思”卻“少意義”的真人秀節目面臨整改，以普通百姓為主體的素人真人秀以及“素人+明星”組合的新節目形態，成為綜藝制作下一步探索的重點。北京衛視的《傳承者》、遼寧衛視的《有請主角兒》、江蘇衛視的《看見你的聲音》等節目紛紛引入素人元素，有人甚至預言2016年將是真人秀素人元素的逆襲之年。然而，弱化了具有粉絲效應和高顏值的明星在節目中的作用，靠什麼來吸引觀眾，這對於創作者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難題，需要極大的勇氣和超凡的智慧。從國內的綜藝環境來看，素人真人秀尚處在試水階段，鮮有成功先例可以參考，很多電視台一直持觀望態度，躑躅不前。如何挖掘普通人身上的魅力，成為當下真人秀節目亟待解決的問題。

　　普通人明星化的勵志效應

　　盡管真人秀的形態千變萬化，關注焦點不斷更迭，但始終沒有跳出明星普通化和普通人明星化的核心訴求。其中，普通人明星化就是讓普通人在進行原生態表現的過程中，展示出某種過人之處或彰顯出某種寶貴精神，給大眾帶來某種審美體驗和心靈體悟，並獲得他們的青睞，這就構成了素人真人秀的關鍵看點。比如，中央電視台的《挑戰不可能》以“激發平凡人的生命潛能、挑戰不可能的極限”為宗旨，力求讓每一位來到舞台上的人都能展現不平凡的一面，實現自我價值，完成自我超越。節目中，66歲的夏伯渝曾是中國登山隊挑戰珠穆朗瑪峰的主力隊員，當年因意外事故失去雙腿，卻在舞台上用假肢表演攀岩。其他挑戰項目，無論是千裡眼、足跡專家、飛鏢攀岩，還是疊人塔、獨輪車高空平衡等，勇敢挑戰自我潛能的主角都是飽嘗著現實生活酸甜苦辣的各色平凡人，在真實的生存狀態下展現出不屈的精神和堅定的信念，讓觀眾在自然無落差的觀賞心理下受到鼓舞和激勵，可謂探索素人真人秀節目樣態的一次全新嘗試。

　　可見，素人真人秀的勵志效應在於“真”，即要以真實的情感使觀眾獲得真切的感悟。與當下一些明星真人秀要麼用明星的隱私滿足觀眾的窺私欲，要麼用明星的高顏值和高人氣來獲得粉絲效應和關注度不同，素人真人秀將鏡頭對准普通人的真實生活。求職、婚戀、育兒、旅行、競技……這些每一個普通人都會經歷的情境，很容易在鏡頭真實而富有情感的展現之下引起觀眾的心理共鳴。素人真人秀就是把真實的人物、真實的事件放置到這些生活圖景之中，使其發生化學反應，展開戲劇沖突，並打通觀看與參與的藩籬，將記錄性和戲劇性深度融合，讓觀眾在每個人都可感知、可進入的情境中欣賞和思考，從而產生緩解焦慮、催人逐夢的正能量，發揮引領社會價值取向的積極作用。這正是素人真人秀在價值觀傳遞上更具有現實意義的關鍵所在。

　　好故事真情感的強大力量

　　每個周末的電視熒屏，都是綜藝江湖激烈對決以爭奪收視高點的戰場。《奔跑吧兄弟》《極速前進》《我們相愛吧》《全員加速中》……各大衛視可謂挖空心思、各顯其能。然而，從心理學上講，受眾對一種事物的接受心理很難具備長期的穩定性。一味用明星作秀、游戲、搞怪、體驗等元素充斥熒屏，必定無法長久維持火熱的收視效果。觀眾需要不斷變化、創意迭出的熒屏元素，倒逼著綜藝節目市場向著更加多樣化、豐富化的方向發展。從這個意義上講，探索素人真人秀以及“素人+明星”的新節目形態，成為一種必然趨勢。

　　當下熒屏上的明星真人秀節目普遍採用“游戲+競技+劇情”的復合式結構。這種模式通過不斷更換的故事背景、游戲內容和競技形式，賦予每位參與者不同個性的虛擬身份和復雜的角色關系，借助扮演相關角色來推進節目進程，演繹和表達故事主線，串聯起原本獨立存在的游戲環節，為觀眾呈現邏輯合理、內容完整的節目。這種形式對以素人為主體的真人秀節目並不完全適用。對於有一定“表演”天賦或善於表現自己的普通人而言，創作者必須充分挖掘其身上蘊藏著的豐富內涵和過人之處並加以劇情化設置，借鑒起承轉合的戲劇理念，將人物進行角色化處理，通過對時空的限定和規則的制約，創設出一個讓參與者置身其中的假定情境，借助語言、動作、神情等表現出普通人的本來特征。此外，還可以利用節目參與者之間在性格神態、外貌特征等方面的巨大差異來凸顯戲劇張力，把沖突進行對立化設計，有效把握節奏的張弛疾徐﹔在環節、規則的設置上追求好玩有趣，提升素人元素本身所具有的紀實美學價值。而對於更多沒有經過藝術方面專業培訓的原始“素人”來說，相對簡單的情境設置，不太復雜的游戲規則和不那麼緊張、激烈的競技內容，將有助於參與者的發揮和表現。

　　好的真人秀節目勝在本身的紀實過程和記錄的細節，最終留下的是鮮活的人物性格和好看的故事情節。沒有任何表演痕跡的本真呈現，真情實感的自然流露以及故事本身的跌宕起伏，是素人真人秀節目的另一道獨特景觀，也是決定其成功與否的關鍵。比如，在以《智勇大沖關》為代表的戶外闖關類節目中，“去戲劇化”的“游戲+競技”架構被發揮到極致。這種全素人真人秀基本上不需要參與者在闖關過程中有任何扮演和表演的成分，隻需要選手在規定時間內依靠自身體能，完成攀爬、跳躍、跑動等基本動作，闖過一道道人為設置的關卡而獲得成功。然而，這種低門檻的游戲內容具有高度的參與感和互動性，獲得了一些觀眾的喜愛。

　　挖掘人文情懷的獨特魅力

　　展現選手的內心矛盾，也是素人真人秀引人關注的重點。人在有目的的行為活動中，往往存在兩個或兩個以上相反或相排斥的動機，人也總是在克服種種矛盾中選擇進而採取后續行動。當這種矛盾沖突足夠強烈時，選擇判斷便成為一件艱難的事。比如，一個人連續兩次闖關失敗，隻剩一次機會時，其內心的掙扎和糾結，足以凸顯其個性。將這種選擇與情感、道德相關聯，便能為節目增加情感的溫度和理性的厚度，彰顯對道德和情義的擔當與堅持。如果能有效地調動和發揮這一手段，對真人秀節目提高思想價值、增加精神內涵大有裨益。當然，競賽的游戲設計是否精巧、有趣也十分關鍵。要確立一個角逐目標，讓參與者帶著沖突進入節目，讓觀眾去關注選手在故事中的命運。游戲規則對於外部沖突和內心沖突的產生都具有激發作用，能夠極大地強化節目的視聽效果。

　　總之，提升真人秀節目的整體價值，要拓寬思路，努力挖掘中華文化的深厚內涵和道德傳統，依托借鑒、學習海外節目模式所儲備的經驗和人才力量，引多源之水澆灌中國本土原創的藝術花朵。節目要呈現出中國人真實的生活狀態和精神風貌，在追求節目形態和內容創新的同時，關注對現實生活以及社會熱點問題的深度開掘，堅決摒棄單純追求娛樂的、搞笑的、膚淺的、游戲的內容。真人秀節目不僅要給觀眾帶來精神上的鼓舞和震撼，更要彰顯時代風採，承載普通人的光榮與夢想，為普通人打開溫馨的心靈之窗，為普通人的挑戰增添人文情懷。唯有這樣，才能賦予節目更多前進的正能量，培育觀眾積極高雅的審美情操，引領大眾文化的健康發展。

　　（陳芳，作者為中國電視藝術委員會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