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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在台灣曾遭打擊 其文章被指為“毒素思想”

張琦

2014年10月14日15:19    來源:西安晚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胡適在台灣曾遭打擊 其文章被指為“毒素思想”

  已故國學大家季羨林,曾於改革開放后來到台灣,特意前去拜謁安葬在南港墓園的恩師胡適,並動情地寫下《站在胡適之先生墓前》,歷數恩師生前對他的欣賞、愛護、獎掖之恩。同時又寫道,胡適晚年在台灣就任“中央研究院”院長,“算是得到應有的禮遇,過了幾年舒適稱心的日子”。 作為一代大學者,胡適晚年在台灣,果真“舒適稱心”嗎?如果季羨林先生了解到真實的情況,可以肯定地說,他不但不會這樣寫,而且還會蹙眉疾首、扼腕嘆息了。

  新中國成立后,胡適去國赴美流亡。由他擔任發行人的台灣《自由中國》雜志,在堅持反共同時,也對當局有所批評,結果不斷受到壓制和打擊,這讓遠在美國的胡適頗為苦痛。而當他返台講學,由於一些言辭不符合台灣當局心意,結果被當局通過報紙嚴加駁斥,並專人送遞胡適手中。胡適頗為氣憤,他拿著報紙激動地說:“是誰叫寫這些東西的,我看到這些文字垃圾,感到十分傷心。”一方面邀請回台講學,一方面搞小動作,這怎能不讓胡適傷心激憤。

  更大的打擊還在后頭。1956年10月,為給年屆七十的台灣執政者蔣介石祝壽,胡適為《自由中國》撰寫文章,通過述說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的事例,勸告蔣介石做一名“無智、無能、無為”的領袖,意思無非是多發揮部下智慧,自己省心省力,以達事半功倍之效。結果“荃不察余之衷情”,被蔣介石認為是“三不”“三無”謬論,即“不反共,不革命,不負責”和“無領袖,無國家,無政府”,直言“按照胡適說法,干脆投降共產黨算了”。隨即島內御用報紙雜志連篇累牘展開批判圍剿,指稱“長居國外的所謂知名學者”,“偽裝民主自由”,企圖“思想走私”,“分化國人團結”,“意圖削減領袖對於反共抗俄的領導力量,企圖制造顛覆政府的條件,摧毀反共抗俄的根基”。台灣軍方還發出“極機密特字第99號”《特種指示》,指責胡適文章是“毒素思想”,其后更是印發《向毒素思想總攻擊》小冊子,直指胡適“名為自由主義,實際卻是共匪的幫凶”。一時攻擊文章鋪天蓋地,圍剿輿論為之洶涌,執著反共的胡適,竟然被台灣當局當成是和共產黨一樣的洪水猛獸,這讓胡適在氣憤之余,頓生“我本將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之慨。

  為此,尚在美國的胡適給友人寫信道:“這大半年來所謂圍剿《自由中國半月刊》事件。其中受圍剿的一個人就是我。”憤懣之情,溢於言詞。

  1958年4月,胡適回台就任“中央研究院”院長,台灣當局表面十分禮遇,場面很是熱鬧。但就在第二天,有人送來一本名為《胡適與國運》的小冊子,其中收錄四篇文章,借“學術研究”之名,對胡適進行謾罵和人身攻擊,說什麼“理想的胡說的領袖=無智+無能+無為+外國大學生=胡適”。有的攻擊胡適當年倡導打倒孔家店,是“攻破民族精神堡壘”,說胡適當年反孔反文言文,把大陸的人心搞亂,為共產黨鋪路,因而使得國民黨丟失了大陸。甚至建議把胡適“空投”到大陸,去“禍害”大陸人民。更詭異的是,台灣當局一邊明令查禁小冊子,一邊又縱容小冊子大量公開出售,每冊定價五元,赤裸裸地對剛返台的胡適一個“下馬威”!

  其后,胡適又卷入蔣介石連任問題的漩渦中,他從實行民主、遵守“憲法”出發,通過各種渠道,甚至當面勸說蔣介石“不要修憲,不要三連任”。但都被置之不理,並被當局派人勸告不要反對。最后,胡適妥協,不僅出席大會,還擔任大會主席團主席,見証蔣介石成功三連任。其內心尷尬,可想而知。

  最為嚴重的沖突,發生在1960年9月。胡適好友、《自由中國》雜志負責人雷震被捕,並以“煽動叛亂罪”判處10年徒刑。其間,胡適通過報紙公開聲援雷震,無用﹔通過他人求情,無效﹔當面向蔣介石陳述,不理﹔又聯合其他45位知名人士上書要求特赦,無果。對此,胡適連呼“大失望,大失望”,連日在家中以打紙牌解悶度日。友人來訪,談及雷震案,胡適臉色苦痛,垂頭不語,以致大病56天。

  不僅如此,警方還派人在胡適門口蹲守,對來訪客人進行盤查,這讓胡適十分難堪,又很無奈。最后,胡適向警方承諾,對來訪客人自行登記,供警方檢查。這樣的事,胡適一直干到去世為止。

  最后一次圍剿發生在1961年11月,胡適在一次《科學發展所需要的社會改革》演講中,老調重彈,頌揚西方現代文明,攻擊東方古老文明,以致苛酷指責中華民族固有文化。此舉引起軒然大波,知名學者徐復觀教授發表文章《東方人的恥辱,中國人的恥辱》,直斥胡適“是一個作自瀆行為的最下賤的中國人”。其他報章雜志也加入進來,否定和攻擊胡適,說他誣蔑中國文化,“是文化買辦在洋大人面前討好的表現”。一時攻擊批判圍剿文章滿天飛,更有人在台灣“立法院”提出質詢。

  對此,胡適十分傷心氣憤,他指著圍剿文章對友人說:“你看,這說的什麼,這樣的輕佻浮薄!再看這兒,簡直瞎鬧,這還算是捧我的一篇!”友人回憶道,胡適一面說,一面用筆把對他批評的文字畫出來,很不高興。他再翻開另一長篇,更是不斷地說,不斷地畫,臉色蒼白,心情更為激憤,末了,他指著文章說:“真是下流!”他對友人憤憤地說:“他們要圍剿我胡適,你說,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懂,我胡適住在台北,與他們有什麼壞處!”胡適也因而心臟病驟發,最后一次住進醫院。而且誰也沒想到,這次文化圍剿,直接導致了他生命的終結。

  3個月后,1962年2月24日,胡適主持“中央研究院”院士會議,有人提及這次圍剿事件,使得歡快的酒會籠罩上了無形的陰霾。胡適強壓憤懣強裝樂觀地說:“我去年說了二十五分鐘的話,引起了‘圍剿’,不要去管他,那是小事體,小事體。我挨了40年的罵,從來不生氣,並且歡迎之至。”說這番話的時候,胡適顯得十分激動。他已經感到不適,但還勉強支撐。酒會結束,他強撐精神和來賓、記者寒暄送行,終於臉色驟變,身子一晃,傾身倒在地上,最終因心臟病驟發不治去世。所以有人說,胡適是被氣死的。

  胡適在台期間,台灣當局表面對他十分尊重禮遇,酬酢,宴請,獻花,祝壽,垂詢,做大會主席,到處發表演講,會見外國友人乃至元首等,表面十分風光。而他死后哀榮備至,當局為他修建豪華墓園,政府要員、各界名流及平民等前往致祭,75個單位參加公祭,10萬民眾前往祭吊和路祭送殯,靈車過處,家家燃香,戶戶祭拜。這是魯迅先生去世后,沒有一個中國文人享受到的殊榮。但可玩味的是,台灣最高執政者蔣介石卻在日記中寫道:“胡適之死,在革命事業與民族復興的建國思想言,乃除了障礙也。”胡適晚年在台灣的境遇,由此可見一斑。

  因此,《自由中國》作者、和胡適相識的胡虛一先生一針見血地寫道:這幾年來,別以為有那麼多人圍在他的身旁攪什麼獻花祝壽的熱鬧事,也別以為有那麼多的男記者女記者把他當作“花邊新聞”的採訪對象,而我確體會到胡先生的心之深處,一直是孤寂的!一直是憂憤的!誠哉斯言。而以放言無忌著稱的李敖,更是直陳胡適晚年在台灣就是“鬼混”和“點綴”。

  還需要補充的是,胡適晚年經濟並非十分寬裕,他由美返台,經濟壓力是一個因素。他曾多次不無淒涼地勸告友人“年輕時要注意多留點積蓄”。胡適的兒媳孫子赴美,他告訴說:“我沒有錢,隻能給你們200美元。”在台灣數次住院,為了節省費用,他不聽醫生勸告,幾乎每次都提前出院。一方面飽受批判圍剿,一方面內心孤寂憂憤,一代學人的晚年境遇,隻能使人唏噓不已。  □張琦

(責編:易瀟、許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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