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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文學媒體”對文學的侵入和汲取,導致傳統文學媒體向“泛文學”“亞文學”化的“文化媒體”轉型,這使散文成為新世紀最活躍的文學文類,同時散文也成為改造傳統文學期刊最有力的力量
全媒體時代,必須重新審視文學和傳媒之間的關系,意識到文學是在傳媒之中。文學在傳媒之中,首先的一個進步是像《青年文學》在上世紀末所覺悟到的:“文學活動的主體部分在於文學刊物,文學刊物本身就是一種主體行為。它不僅僅是文學作品的匯編,也不僅僅是發表多少部好的作品,關鍵在於它是一個綜合性文本,是一種文化傳媒。”僅僅意識到文學刊物是“文化傳媒”還是不夠,應該進而明了作為“文化傳媒”的文學刊物是存在於整個大的傳媒生態中。基於這樣的前提,文學在這個時代,積極的姿態應該是不斷被傳媒改造,同時也改造著傳媒,從而在新傳媒裡獲得自己的生存空間。
新世紀媒體新變,“非文學媒體”對文學的侵入和汲取,導致傳統文學媒體向“泛文學”“亞文學”化的“文化媒體”轉型。這充分激發了散文探索性、生長性的文類潛能,使得散文成為新世紀最活躍的文學文類,同時散文也成為改造傳統文學期刊最有力的力量。陳慶港的《十四家》、梁鴻的《中國在梁庄》《梁庄在中國》、王小妮的《上課記》、李娟的《我的阿勒泰》《冬牧場》、鄭小瓊的《女工記》、喬葉的《拆樓記》《蓋樓記》、丁燕的《工廠女孩》,還有夏榆、桑麻、塞壬、雷平陽等人的作品,不是傳統的“新聞”加“文學”的所謂報告文學,而是融合了個人經驗,有著強烈的問題意識和獨立思考的面向,這些作者也不耽於書齋,而是有一種強烈的參與現實、介入現實的行動意識。這種寫作現象其實在當代中國文學中是有跡可循的,比如前幾年的“作家走黃河”、這兩年的“原生態散文”“在場散文”,以及更早時候《鐘山》《上海文學》《青年文學》《作家》《收獲》《花城》等都曾倡導過的各種形式的“非虛構寫作”。“非虛構寫作”所針對的是當下的中國問題和中國文學問題,我甚至認為,在《人民文學》2010年歲末的“人民大地·行動者”寫作計劃的推波助瀾之下,“非虛構寫作”才成為一種切實明晰的文學態度。
文學在新的傳媒生態中不僅僅是做加法,獲得新的生長空間,也可能會出讓傳統中屬於自己的地盤。
文學媒體的變革在上個世紀末文學期刊的生存危機中也發生過。這中間,變革而以新面目呈現且延續至今的大概隻有《天涯》和《作家》。值得一提的是,以《天南》《獨唱團》《大方》《文藝風賞》和《信睿》《超好看》等為代表的文學新媒體變革對文學影響很大。雖然這些文學新媒體大多沒有堅持下來,但和傳統的文學媒體不同,這些文學新媒體不再堅持詩歌、散文、小說、文學評論這樣的按文類劃分單元的傳統格局,而是在“大文學”“泛文學”的“跨界”“越界”觀念左右下重建文學和它所處時代之間的關系。由於短篇小說長度適宜,除了發行一期即告停刊的《獨唱團》和以長篇類型小說為目標的《超好看》,其他幾本刊物在小說文類中無一例外地舍棄了中長篇小說而偏向短篇小說,且從一開始都不約而同地關注全球短篇小說動態。安妮寶貝主編的《大方》第一期發表了香港作家黃碧雲的《末日賓館》等,第二期刊登了太宰治《Goodbye》、欽努阿·阿契貝《戰地女郎》、大衛·康斯坦丁《米德蘭的下午茶》、董啟章《與作》、陳雪《沙之書》等短篇小說。從《SOHO小報》變身過來的《信睿》的“短篇”則有奧利維耶·亞當、虹影、駱以軍、周伶芬、柴納·米耶維等人的短篇小說亮相。值得一提的是《文藝風賞》和《天南》對於短篇小說和刊物整體構思的自覺規劃和塑造。《文藝風賞》力推的是“封面故事”的命題寫作,而《天南》則有意強調組織而來的短篇小說相對一致性的主題以及與每期“特別策劃”的互動和對話。需要指出的,在強勁的資本和市場運作中,這些變革中的文學新媒體無一例外成為暢銷讀物,這不僅為在電視劇和長篇小說合力夾擊下的步履維艱的短篇小說提供了新的生長空間,也一定程度上填補了短篇小說淡出報紙副刊后在大眾傳媒中的空白。
《 人民日報 》( 2014年12月16日 2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