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保平談《烈日灼心》：故事本身已經夠狠

　　今年上海國際電影節上斬獲三個影帝、一個最佳導演的《烈日灼心》正在上映，其殺人逃生、“同性”愛情、注射死刑這樣的“勁爆”劇情使得這部國產犯罪片受到輿論的關注——影片上周四上映至今，首周票房順利過億元。

　　首映式上，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導演曹保平卻流下眼淚。這位1989年從北京電影學院畢業后留校任教至今的“學院派”導演，之前執導的《李米的猜想》、《光榮的憤怒》、《狗十三》雖然在業內頗為叫好，在國際上也斬獲過獎項，卻要麼是上映了沒票房，要麼是沒有上映的機會。難怪他會含淚感慨：“中國電影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很多，但這個餡餅總砸不到我自己頭上，拍電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如今，憑借《烈日灼心》，曹保平的名字終於開始為觀眾所熟悉。

　　為什麼要拍攝這個令人絕望的主題？

　　就是想表達“罪惡是無法救贖的”

　　電影《烈日灼心》根據須一瓜小說《太陽黑子》改編。七年前，青年鄧超、郭濤和高虎因一念之差導致一家五口滅門，從此踏上亡命之路。七年間，他們拼命工作，低調做人，合力撫養受害者的遺孤。然而，七年后，一直追查滅門案的警察段奕宏卻陰差陽錯出現在他們身邊，偽裝和追查，親情和愛情，罪惡和救贖，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灼心”之旅。

　　曹保平導演說被小說吸引，是因為這部小說和他喜歡的電影有一以貫之的關聯性，“它展示出了把人放在極致情緒下的那種焦灼狀態，這是我的菜，極致情境下爆發出來的人的狀態其實都是最真實的狀態。另一方面，故事本身的戲劇沖突很強烈。再一個，它有警匪關系，雖然這不是電影的本質，但已經使得電影的商業屬性足夠強烈。”

　　出事之后，三位主人公選擇了贖罪，可是在曹保平看來，罪惡是無法救贖的，這就是《烈日灼心》裡想表達的東西。“這三個人為何最后選擇了死而不是逃逸？因為七年的磨難讓他們覺得救贖是完全沒有意義的。這七年，他們活得無趣味。所以，他們寧願把愛給那已經七歲的遺孤，讓她以后平安、坦蕩地活著。這就是不可救贖，隻要你踩出這一步，你就回不來了——這是我核心想表達的。”

　　因為此片，段奕宏、鄧超和郭濤三人在上海電影節稱帝。對於演員的表現，曹保平說自己沒必要謙虛，“這個片子有很多段表演，我認為可以是教科書級別的。”

　　影片拍攝有什麼內幕？

　　拍死刑那場戲，鄧超要求真注射

　　曹保平透露：“《烈日灼心》電影劇本籌備了一年，邀請演員拍攝了一年，之后剪輯又花了一年的時間。”電影原計劃去年11月底上映，卻突然發生了主演之一高虎吸毒一事，一下子上映遙遙無期。幸運的是，影片今年6月在上海電影節上大放異彩，於是，《烈日灼心》在對高虎臉部做了處理后終於得以上映。為何不找人替高虎重拍？曹保平說舍不得，因為每個主創都為這部電影付出了太多。

　　扮演辛小豐的鄧超拍攝這部電影一度走不出來。據說他在拍戲時兩度暈厥，一場是在審訊室，拍攝不得不中斷，讓他在車上躺了三個小時。還有拍死刑那場戲，鄧超要求導演來真的，所以是真的注射，鄧超身體開始報警：休克、耳鳴、手指發麻，體驗著生命一點點地沒了。曹保平在叫“停”這場戲之后放聲大哭：“超，我以為你真死了！”

　　結尾為什麼增加了新凶手？

　　故事本身已經夠狠，結尾溫暖一點會更好

　　雖然有高虎的因素，但曹保平表示影片審查並沒有大家想的那麼難，包括片中的“同性”情節，都很順利通過。至於片尾的劇情反轉，突然冒出新的凶手，更是與審查無關，而是曹保平自己的意思。

　　原著中三人就是滅門案的真凶，但電影中，在鄧超和郭濤死后，卻又冒出了一人承認自己才是滅門案的真凶。

　　為何會有這樣的反轉？

　　曹保平說，自己在改編過程中，接受不了三個人是殺人犯的結果，“因為他們三人之前是正常的學生，沒有作奸犯科的任何事兒，就一下子把五口滅門了，而且還把現場收拾得干干淨淨，就留下一個指紋，幾乎什麼証據都沒有，這個是不成立的。因此，我就設置了第四個人，他才是真正的凶手。這個故事本身已經夠狠、夠殘酷的，溫暖一點會更好。”

　　為什麼不願當文藝片導演？

　　“文藝片”這個詞被叫壞了

　　盡管影片藝術氣息濃重，但曹保平不願意人們把他稱為文藝片導演。他認為在國內目前的環境下，“文藝片”這個詞被叫壞了，“表達自我的，叫作者電影﹔和商業投入關系不大的，是獨立電影，與之相反的是院線電影。‘文藝片’就是中國人自己造出來的詞，而且沒有標准。很多有情懷、有表達、有劇情的電影，被大家認為是文藝片。很多根本不是電影的，也被說成是文藝片，那就相當於把好菜爛菜放在一個筐裡，所以一提‘文藝片’我就冒火。”

　　文/本報記者 肖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