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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龍已逝30年 張頤武:唯有武俠完成了現代轉型

張頤武

2015年09月24日10:39    來源:北京晨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古龍已逝30年 張頤武:唯有武俠完成了現代轉型

  剛剛過去的9月21日,是著名現代新派武俠小說作家古龍去世三十周年。武俠迷們紛紛發表各自的悼念,不僅悼念古龍這位武俠文學中的經典性作家,也悼念逝去的青春。

  夜雨江湖中,飛刀問情,天涯海角裡,浪子獨行。古龍崛起於現代武俠小說鼎盛之時,在他之前,梁羽生、金庸等大師已經聞名遐邇,古龍獨辟蹊徑、風格迥異的作品,被當時許多的作家、評論家乃至讀者評價為“耳目一新”。而求新求變,也是古龍一貫的追求以及他的作品成為武俠經典的原因之一。

  按照現代的分法,武俠小說無疑是類型小說的一種,而且是唯獨中國才有的類型。在今天,隨著傳播技術的發達,類型文學的創作已經遠比當年更加繁榮,但武俠小說,卻已經沒落很久了。

  如果說每一個國人都有一個武俠夢,那麼在古龍去世三十年之后,在武俠小說已經星光黯淡時,它又該如何“求新求變”,又能否重振俠風?

  武俠不僅是武俠

  有多少青春少年是從武俠小說開始,喜歡上文學的,或許很難統計,但是在武俠小說鼎盛的時代,無數年輕人被武俠小說所吸引,而讓人沉醉忘返的,不僅僅是躍馬江湖快意恩仇,還有武俠小說蘊藏的傳統文化、鮮明的價值。

  在誕生后的很長時間裡,武俠小說都被正統的文學世界所排斥,直到當代,武俠小說才開始漸漸受到重視,著名學者、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張頤武說:“中國有悠久的俠文化,它是一整套完整的文化傳統,行俠仗義也好,犯禁作亂也好,不同的立場有不同的看法,但不能否認它的存在。俠出現在文學中也很早,唐傳奇中的虯髯客、明清的俠義小說,都是此類。到了現代,不僅文學中有,新的傳播媒介中也有,比如電影,上個世紀20年代的《火燒紅蓮寺》,到現在早已經成為規模的武俠電影,都是如此”。

  現代武俠小說發軔於上世紀初,中國風雨飄搖的時代,張頤武說:“武俠,有兩個部分,一個是武,那些神乎其技的武術,層出不窮的神兵利器,本身是熱兵器時代的人們對於傳統的冷兵器文化的一種懷念和加工。另外一個是俠,它是一種價值觀,仗義行俠,仗的就是義字。而義,正是傳統的價值觀中極其重要的一部分”。

  在面對堅船利炮之時,在中國全面落后的年代,武俠小說不僅僅是消遣、娛樂,張頤武說:“它把傳統的價值觀,那種家國情懷,和現代國家民族的概念結合在一起,所表現出來的,其實是那樣的年代人們對於英雄、對於俠義的期待。霍元甲、大刀王五、李小龍乃至到現在流行的葉問,都是這種情懷的表現,它在亂世之中,給人的一種激勵”。

  武俠小說中諸多神乎其技的武功描述,一直都飽受批評,但如果從另外一方面來看,也未嘗沒有好處,張頤武說:“其實它也是東方神秘主義的一種延續,它對於人的想象力、創造力無疑都有很好的激發作用,這是它不能否認的功用”。

  類型小說的問題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梁羽生、金庸、古龍等武俠作家的崛起,讓武俠小說在短時間風靡世界,“有華人的地方就有武俠”並非夸張。

  毫無疑問,在全世界的類型文學中,武俠小說是唯一獨屬於中國的,張頤武說:“在文學現代化之后,傳統的那些文學形式,詩詞也好,散文也好,小說也好,基本上都斷裂了,那種傳統的填詞作詩、《紅樓夢》一樣的小說寫作,都沒有了,唯有武俠,成功地完成了現代的轉型,既繼承了傳統的寫法,同時也吸收了現代小說寫作中的技巧、手法以及理念。比如梁羽生,他的小說很多還是用章回體的,但是在寫作上,現代小說對於人性的探索同樣出現在他的小說裡,一個很明顯的表現就是,梁羽生的小說中,善惡不再那麼分明。金庸亦如是,他對於感情的描寫、對於人性的表現,都在使用現代文學的方法,同時把傳統的俠的觀念融合其中。古龍則另辟蹊徑,他的那種散文詩式的寫法,短句、短篇,強烈的畫面感,層層相扣的懸念設置等等,既有傳統古詩詞悠遠典雅的意境,同時借鑒了太多現代文學乃至現代藝術的表現手法。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武俠小說終究從璀璨奪目變得黯淡無光了,在今天,類型小說的繁榮遠遠超過了古龍的時代,但武俠小說,卻再也沒有了當年的輝煌,張頤武說:“原因是多樣的,第一,高峰太高,金庸是武俠小說中極其重要的作家,但是反而使后來人走不出他的窠臼,無人能夠達到他的高度。古龍是一位特殊的作家,在金庸的時代做出了新的嘗試,並且成功了,但是他這種劍走偏鋒的做法,非常難,需要的條件非常多,而且,看多了本身也可能會產生疲勞。這或許是人們之所以覺得他的成就不如金庸的原因。第二,后繼乏人,金古梁溫之后,港台也有新派武俠,至今也還有武俠創作,但武俠已經整體衰微了,更多時候,融入到了其他的類型文學中”。

  從武俠中學習

  在今天,古龍去世三十年后,類型文學早已飛速發展,青春、言情、玄幻、科幻、推理、懸疑等等,諸多的類型在不斷地增多,而網絡的普及,更使得類型文學的創作進入了高速時代。

  數十萬的網絡作家,每年天文數字的類型文學作品,但是卻至今沒有出現金庸古龍這樣的經典作家。張頤武說:“從今天的類型文學,在高速的發展中,產生了大量的作品,出現了大量的作家,不能說沒有好的,比如說《三體》,就是很好的作品,《花千骨》影響力也很大。但是像金庸古龍那樣的超級作家,確實還沒有出現,這和時間太短有一定的關系,或許慢慢沉澱,可能會留下來一些好的作品,當然,相對於金庸古龍那些作家,今天的作家也還有許多可以學習的”。

  一個超級作家的出現或許偶然,但一個經典時代的誕生,卻有其原因,張頤武說:“首先,市場的考驗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類型小說是通俗文學,它和嚴肅文學並不一樣,經典都是從市場中打拼出來的,在大浪淘沙中最終留下的,才是經典,梁羽生、金庸、古龍都是如此。第二,用功,隻有堅持不懈地創作,才能在市場中形成一個作家獨立的品牌,金庸十四部經典,古龍更多。現在的作家可能對於下游的產品更加了解,他們善於發揮產業鏈的優勢,拍電影、制作游戲等等,但是在堅持上應該多學習,有的作家寫一兩部就不寫了,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市場也就沒有了”。

  經典的出現,和本身足夠好的質量有直接的關系,張頤武說:“這也是需要學習的另一個方面。梁羽生、金庸、古龍他們自身的文化素養都非常好,對中西文化的了解極深,不僅僅有深厚的傳統文化根底,同時又吸收了大量西方現代小說創作的優點,這種全面而深厚的文化底蘊,是經典誕生的一個重要因素”。

  俠風還能再起嗎?

  網絡時代,武俠小說沉寂已經多年,古龍去世三十年,當年的武俠迷們懷念武俠,也懷念自己青蔥的歲月,但是懷念過后,武俠還能再次輝煌嗎?

  在張頤武看來,這或許是一個很難的事情,他說:“生活變了,金庸古龍的時代,現代化的轉型還在初期,傳統的生活方式還有遺留,傳統的價值觀還有許多人在保留著,但是到現在,全球化時代,傳統的生活方式基本上消失了,年輕人不大可能再對那樣的生活方式、那樣的價值有太多的興趣。武俠更多時候,變成了其他類型文學中的一個元素,比如說《花千骨》,它不是武俠,但裡面同樣有哪些神乎其技的東西,但是更多的,它所映射的是現代中產人群生活中的東西,因此它有這麼多的受眾。而武俠,在今天顯然和年輕人的生活、中產人群的生活完全不相干了。所以,至少在現在,還看不出來它有復興的跡象”。

  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張頤武說:“武俠小說完成了從傳統到現代的轉化,但是卻沒有完成從現代到后現代的轉化,所以,盡管這些年來一直都有一些作家嘗試去寫武俠小說,也有一些很不錯的作家,但他們的影響力還是不太高,而且在慢慢變得更弱。”

  能否期待武俠小說真正完成后現代轉型?張頤武說:“這需要一個像金庸那樣的超級作家,但這樣的作家能否誕生,有必然也有偶然,如果沒有金庸,現代武俠在當年可能沒有那麼高的成就,同樣的,在未來,如果沒有一個能夠創出新路的作家,就很困難”。

  北京晨報記者 周懷宗

  張頤武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

(責編:易瀟、許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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