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解析年轻人理想:可以很有原则 做喜欢的事就行--文化--人民网
人民网>>文化>>媒体联播

梁文道解析年轻人理想:可以很有原则 做喜欢的事就行

上一代人的梦想是很具体的,我要从香港深水埗的旧堂楼搬到尖沙咀附近比较好的房子,最后的终极目标是要上山顶。上一代人的梦想是很具体的,我要从香港深水埗的旧堂楼搬到尖沙咀附近比较好的房子,最后的终极目标是要上山顶。
2013年06月28日09:17    来源:新快报    手机看新闻

  ■梁文道,文艺评论家。1970年生于香港,少年长于台湾,1988年开始撰写文化及时事评论。现为凤凰卫视《开卷八分钟》主持人。

  我们开始反省上一代人所相信的那种潮流。上一代人的梦想是很具体的,我要从香港深水埗的旧堂楼搬到尖沙咀附近比较好的房子,最后的终极目标是要上山顶。那是一个楼梯,很实在,很清楚。这代人的梦想,可能都还有这些,可是又多了些别的东西。那种东西是我刚才所说那种人生。他可能说,我的梦想是要开一家小店,我也不要发财,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玩的事情就行。

  物质生活的丰富,

  让这一代年轻人有了信心

  今天中国这一代年轻人和1960、1970年代成长起来的人非常不一样。那时社会资讯很不流通,物资很匮乏,要买东西很困难。买一个外国商品你可能需要外汇券,看外国的资讯很麻烦,听外国的流行歌曲甚至是一种冒险。那时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会天然地感到自己身上的限制,他们的怀疑、不满是天然的。1980年代出生的人截然不同。什么产品我都有。

  这种自由是一种消费上的自由,减轻了年轻人的怀疑和批判。而且他们出生时是看到国家在崛起,看到物质生活各个方面越来越好。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一代的年轻人是有信心的。

  现在的年轻人是不骗你的,

  可以坦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台湾、香港70后、80后年轻人,会比较像日本的70后、80后,社会节奏或发展的阶段比较接近,跟内地是不一样的。最近日本好多学者比较关心的问题,“下流志向”。什么叫做“下流志向”?以前说一个人的志向是往上的,我希望钱赚得越来越多,我希望生活越来越好,要有志气,可是现在日本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年轻人的志气是往下的。就是说,我不想读书读得很好,我也不想有份越来越好的工作,我甚至想失业。所以日本今天的教育,小学生上课的时候,前面一半坐在那里乖乖听老师讲,后面一半在散步———真的在教室里面散步,聊天,老师也不管。

  我在香港负责面试一些年轻人,我问过他们:你有什么嗜好?他们会说:“睡觉”。你平时的休闲是什么?“睡觉”。对于我这一代人很难理解的,“那你要来我出版社工作,平时看些什么书?”“我不喜欢看书。”“可是我们是要出版书的。”他说:“出书不一定就要看书,我出书是要给别人看。”

  这些答案匪夷所思的地方在哪里?前十年、二十年,年轻人可能会说谎,他可能不大爱看书,但是他可能会说:我最喜欢《战争与和平》或者《红楼梦》。但现在的年轻人是不骗你的,很坦白:“我不看书的。”换句话说,他不觉得这是问题。很多人就会说,一代不如一代,我觉得不是这个问题。香港、台湾这些年轻人,处在这样一个社会时期,他从小就发现,那种“努力读书、好好工作,换取一个很好的生活,再忙碌、生活再好一些、再有钱”的想法———这样的一种想法,本来是支撑战后东亚经济发展的基本动力———现在是破产的。

  我不会责怪这些年轻人,因为他们看不到未来是什么样子。看到自己的父亲衰老、疲倦、平庸,那我干嘛要好好读书?为了将来有个好工作?拜托你别跟我说这种废话。

  社会节奏的变化影响了年轻人

  对自己的看法和对未来的看法

  内地整个社会节奏是不一样的。比如我做媒体,在香港、台湾碰到的负责人都是50岁以上,甚至更老,但我在大陆遇到的好多人是30来岁。这是一个二十多年前香港走过的路,在成长的阶段,市场突然扩大了,机会在无限地扩大,你永远不知道明天有什么东西等着你,你对未来的期望是乐观的。香港年轻人现在接触到很多内地来的年轻人,和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工作,当发现这些同学或同事,那么努力,那么有志气,他不会想说我和你们拼了,他会说,那我就算了,好累。

  换句话说,台湾、香港已经走入一个相对稳定、甚至衰老的阶段,而大陆还在往前,窗户很大,我觉得这会影响年轻人对自己的看法,对未来的看法。很多年轻人说不出什么新东西,他唯一标榜的就是他的年轻。但是年纪的长幼和议题的新旧是两回事。

  这代人的梦想可能会是: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玩的事情就行

  虽然我说得很悲观,但是对台港两地的年轻人,仍然有某种希望在里面。之所以遭遇瓶颈,是经济发展的一个残骸影响。他们这一代人所相信的,就是高速经济增长和发展换来社会的繁荣,低失业率等等。比如说香港过去标榜,我们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地方,最自由的经济体系,遍地黄金的社会,到处是机会,只要你努力,就可以获得很好的生活。可是在过去两三年,香港开始有一些零星的说法,它还没有形成很主流,但很清晰,比如说香港那么喜欢拆房子,盖新楼,用地产带动经济,这套逻辑开始被怀疑,很多人说:我们能不能不单讲经济发展,我们要讲生活质量,能不能不要只是注重GDP的增长,我们要注重环境的保护。

  这是第二次现代化的一个趋势,用德国社会学家乌里希·贝克的说法,第二次现代化就是对第一次现代化的主张的反省。我们开始反省上一代人所相信的那种潮流。但是第二次现代化是一种梦想,这个梦想还不是很具体。上一代人的梦想是很具体的,我要从香港深水埗的旧堂楼搬到尖沙咀附近比较好的房子,最后的终极目标是要上山顶。那是一个楼梯,很实在,很清楚。这代人的梦想,可能都还有这些,可是又多了些别的东西。那种东西是我刚才所说那种人生。他可能说,我的梦想是要开一家小店,我也不要发财,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玩的事情就行。

  不实在的梦想是另一种

  人生选择和游戏规则

  这种不实在的梦想反而更好,因为它牵涉的是不同的人生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不一样的游戏规则。

  这是对上一个时代的反叛,这个反叛很奇怪:一方面看起来很强悍,“我不愿意像你一样”;另一方面又仿佛很消极,“不愿意那么努力的读书或那么拼命的工作”。“我拒绝去找一份很稳当的工作,是因为我想有更多的时间骑脚踏车,这难道是错的吗?我赚够了一笔钱,也不想买房子,我只想到哪里去玩一个月,把钱花光回来再说,这难道一定是不对的吗?”这样的对以往运作逻辑的根本怀疑,渐渐在扩大。

  看大陆,好像是在重复前十年、二十年台湾香港走过的路,但又有点不一样。所以大陆的年轻人,80、90后,也会出现刚刚我们在台港两地所谈到的现象,他们是混杂的,一方面觉得前面有希望,我能够做很多事情;但是他们也会觉得,我也可以活得很有原则,我可以有别的生活方式。

(责编:黄维、许心怡)

社区登录
用户名: 立即注册
密  码: 找回密码
  
  • 最新评论
  • 热门评论
查看全部留言

24小时排行 | 新闻频道留言热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