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
“用傳統翻譯方式行不通,從肉體上體會到什麼是嘔心瀝血”
讓“天書”墜入凡間,這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芬尼根的守靈夜》意大利語版花了10年,德語版花了19年,法語版花了44年,波蘭語版花了50多年。日語版前后經過了3個翻譯家之手,第一個失蹤了,第二個發瘋了,直到第三個才翻譯出來。
戴從容說,這本“天書”閱讀起來障礙重重,似乎每詞背后,都深藏著多義的陷阱,又似乎每一個情節,都將你導向迷宮中的死路,“用傳統的翻譯方式根本行不通”。於是,她選擇了一種特別的譯法,最終呈現的中譯本中,第一層含義用較大字號作為正文,其他含義則用較小字號作為注釋。“期待這個方法能接近喬伊斯‘文本無限延伸’的目的。”
也不是沒想過放棄。“做這個研究最大的感覺就是寂寞”,在某個伏案苦譯的深夜,戴從容想到自己並不是專職的翻譯,花了這麼多時間,還影響了科研,如果根本沒人承認,高校裡翻譯著作又不算成果,萬一要末位淘汰……她坦言,“當時真的嚇出一身冷汗。”
支撐下去的原因,就因為“相信這是一本偉大的書”。2008年,戴從容去美國任一年的訪問學者,除前3個月備課,剩下的時間,她足不出戶,全部扑在了《芬尼根的守靈夜》。小小的房間,伏案工作到腰椎痛,就坐在地板上背靠椅子工作。“從肉體上體會到了什麼是嘔心瀝血,但這是我內心最平靜滿足的一年。因為我自己知道這本書的價值,我是在做一件偉大的事情。”
幾乎每個詞都很艱難,必須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戴從容說,表達“雷擊”的100個字母,“有很多參考書來解釋,劃出各種排列組合的可能,翻譯難度不是很大。”更難的是書中若干個印尼語,她在英語世界研究者的相關材料中找到了譯法,但在印尼語詞典上一直沒有找到這幾個詞,“很擔心有偏差”。
有據必考的堅持,讓戴從容將翻譯過程變成了學術研究的過程。翻譯這本書與其他小說的不同之處還在於,必須借助他人對這部小說的研究才能去讀去譯。戴從容的譯注過程,便是基於西方對該書的大量研究成果,翻譯過程“相當於同時翻七八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