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新鮮出爐,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樹再度與之擦肩而過。對於“陪跑”這個詞,村上春樹在諾貝爾文學獎參評的過程中體味甚深。有意思的是,村上春樹在生活中是一位跑步愛好者,他的職業作家生涯是與其長跑愛好同時開始的,“跑步進入我的日常生活,是在很早以前,准確說來是1982年的秋天。那時我33歲。”村上在他那本“隻寫自己”的《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一書中,如此自白道,彼時他剛成為一名職業小說家,由於在這之前,村上過著不規律、不健康、大量抽煙的生活,體力下降,體重增加,“打算作為小說家度過今后漫長的人生,就必須找到一個既能維持體力,又可將體重保持得恰到好處的方法。”
事實上,在文壇,“陪跑專業戶”並不僅僅是村上春樹一個人,“文藝青年”與跑步結緣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
跑步:遇見自己
“對一個小說作者來說,最重要的資質是想象力、理解力和專注力。但要想讓這些能力一直處於一定高度,你絕不能忽略的一點就是保持體力。”村上春樹說,“沒有堅實的體力做基礎,你不可能完成任何錯綜復雜或者要求很高的事情。這是我的信念。如果我沒有堅持跑步,那麼我想,我的作品可能就會與現在的截然不同。”
隨著年紀逐漸增長,這位“陪跑”的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仍然堅持每周6天,每天10公裡的跑步鍛煉,為什麼要如此堅持?“我從跑步中獲得的最讓我受益的一點感受是,它讓我對自己的身體滿懷尊重。而對自己身體的尊重,使得你也可以尊重其他人。”
美國著名作家威廉·亞瑟·沃德曾在《讀者文摘》等雜志上發表過數百篇心靈雞湯類的作品,他也是一位跑步愛好者,“我跑,來源於我對跑步的激情,而不僅僅因為跑步是一項運動。”沃德曾寫道,“每次當我走出家門,我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出來,我將去往何處,那一刻我會將身心凝聚在一處:一個能給我獨處和內心平安的地方。跑步對我而言,遠遠超出了體育鍛煉的層次,它帶給我的回報是一個又一個精神上的勝利。”
而中國著名當代作家劉震雲也認可跑步能給自己帶來靈感,“跑步有個最大的好處:人在運動的時候腦子特別活躍。”劉震雲說自己從十幾歲就開始跑步,而且生活作息非常規律,“我每天起得很早,6時30分就起床了,每天要跑步一個多小時。跑步有四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堅持,第二個階段是你身體需要跑步,跑步會讓你的身體感到非常愉快,第三個階段是你的精神很愉快,第四個階段是不跑步渾身不自在。我目前是第四個階段。”劉震雲說,跑步的好處在他看來也有四點:一是吸氧,不是指鼻子而是指血管﹔二是能想事﹔三是自己能做主,想什麼時候跑就什麼時候跑,想跑哪兒就跑哪兒﹔四是跟打高爾夫不同,跑步不用花錢。
“80后”日本專欄作家加藤嘉一則喜歡“孤獨地”跑步,“我總是選擇夕陽西下,在北大未名湖畔跑步。周圍一堆戀人,我一個人跑步,有點孤獨,但我需要這份孤獨去(保持)清醒。”
此外,中國台灣女作家陳幸蕙也在2008年參加過太魯閣馬拉鬆,以5小時05分鐘完成個人首個全程馬拉鬆,2010年台南古都馬拉鬆,她以4小時41分鐘完賽。“你可以海闊天空和自己、和世界對話,那其實是很好地沉澱自己、擁抱自己的時刻。在我的認知裡,跑步是一種愛自己的行為。”陳幸蕙說道。
跑步:促你前行
彼得·薩加爾是美國國家公共電台主持人、作家,2013年波士頓馬拉鬆慘案發生時他正在現場,當時他正陪著盲人選手威廉·格裡爾參賽,為馬薩諸塞州盲人協會籌集善款,薩加爾和格裡爾跑過終點線后又繼續往前走了大約100米,拿到了完賽獎牌和補充能量的食物,結果就聽到了爆炸聲。盡管如此,慘案並沒有影響薩加爾以及其他跑步愛好者對波士頓的熱愛,甚至把這項全球歷史最悠久的馬拉鬆賽事,變得更具非凡意義。
“身體不僅僅有意願,它還渴望行動。身體裡充滿了所有意志所欠缺的東西:力量、能量、耐力、活力。我們的軀殼渴望更多的挑戰,尋求更多的突破。我們缺少的是身體裡的能量。燃料就在那裡,等著我們去引燃。我們需要一點點星星之火來點燃,那種讓我們真正能付諸行動的什麼東西。”寫下這段話的人名叫喬治·希恩,他當年正是憑借一本《跑者聖經》榮登《紐約時報》暢銷書榜作家行列,這位新澤西的心臟病專家和作家,寫作了大量以跑步為主題的文章,推動了美國的第一次跑步流行熱潮。
為什麼這麼多文學工匠喜歡跑步?法國暢銷天王若埃爾·迪克在自己曾經榮獲法蘭西學院最佳小說獎的《真相》裡面寫下了這樣一段話,或許能夠提供上述問題的答案:“寫作有時候就像跑步……如果您有這樣的精神力量,能夠完成長跑,不管是刮風也好下雨也好,不管是多寒冷的天氣,如果您能夠一直堅持到底,用上您全部的力量,用上您全部的心思,直達您的目標,那樣的話,您就可以開始寫作了。永遠也不要讓疲倦或者恐懼佔據您的心裡。恰恰相反,您要利用這些壓力來促使您一路前行。”
跑步:邂逅靈感
“剛成為作家的那幾年,我吸煙很凶,差不多一天要吸60支,借此來集中精力寫作。吸煙讓我的牙齒和手指甲都變黃了。33歲時我決定戒煙,結果腰胯周圍冒出不少贅肉。於是我開始跑步,在我看來,跑步是最可行的減肥方式。”
於是,村上關掉了自己經營的酒吧,改變生活方式,跑步之外還戒了煙,“一開始,跑上20分鐘我就會喘不上氣,心臟咚咚地猛跳不停,兩腿也開始發抖,但我把跑步當成像刷牙一樣必做的事情,每天都堅持,結果過了不到一年時間,我就跑了個人的第一次馬拉鬆,不過是非正式的。”村上回憶道,他把個人首次馬拉鬆的路線定在從雅典到馬拉鬆——史上第一次馬拉鬆跑的路線。“我是沿反方向跑的,我不想在交通高峰時段抵達雅典市區。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跑過35公裡以上的距離。”
第一次馬拉鬆對於村上來說如同一次修行。“那是在七月裡,熱得要命,連清晨也酷熱難耐。半個小時后,我脫去了上衣,再后來,我一邊數著路邊的死貓死狗尸體,一邊夢想著能喝上一瓶冰鎮啤酒。太陽讓我狂暴至極,它的怒焰灼烤著我,我的皮膚上開始生出細小的水泡。最終我跑了3小時51分鐘,這個成績還算過得去。抵達終點時,我在一家加油站裡對著水龍頭把自己沖了個遍,也喝到了夢想的啤酒。加油站的服務員聽說我從雅典一路跑過來,特地送了我一束鮮花。”
2009年,《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的中文譯本在華出版。村上從跑步健身者,進一步變為跑步愛好者,他在北海道跑過100公裡的超級馬拉鬆,56歲時,他參加了紐約馬拉鬆賽,將近60歲時,他在神奈川參加了鐵人三項賽。2004年接受《跑者世界》雜志專訪時,村上總結自己已跑了6次波士頓馬拉鬆和3次紐約馬拉鬆。
每天堅持早上5時左右起床,先伏案寫作四五個小時,然后換上裝備出門跑步,上午跑16公裡,晚上跑12公裡,中午游泳1500米,長期的堅持讓村上擁有了過人的體力,在這看似異常艱苦的堅持中,村上也在與自己“對話”,並尋找創作的靈感。“我在東京每天早上跑步的時候,總跟一個妙齡女郎迎面相遇,多少年了,都是這樣子,后來逐漸就熟悉起來了……每天清晨能與她見面其實是我私下裡的一個小小的喜悅,如果沒有了這個喜悅,我恐怕很難這麼跑下來!”——1981年~1983年間,村上為一本雜志寫了18篇連載小說,后集結成冊,在華以《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為書名出版,這些邂逅,靈感似乎都與村上跑步經歷中的“奇遇”有著微妙的聯系。
“我跑步的時候盡量什麼都不去想。實際上,我經常跑到腦子一片空白。不過,當這樣跑的時候,有些東西會很自然而然地冒出來,就可能成為一些寫作中的想法。但總體來說,我試著通過不想任何東西,讓腦子休息和放鬆。我跑步的時候可以讓寫作時灼熱的神經冷靜下來。”村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