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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劇在洋人眼中的美 是一代代藝術家在海外的艱辛傳播

2015年12月11日09:12    來源:新快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粵劇在洋人眼中的美, 是一代代藝術家在海外的艱辛傳播

 

  ■海外唐人街的劇場歷史悠久,條件有限,很難上演大型新編粵劇。圖為美國舊金山唐人街的大中華戲院,攝於1925年。

  ■美籍愛爾蘭人麥俊文專門到香港學粵劇。

  ■美國小伙子勞永奇在羊城粵劇節上演《帝女花》。

  ■每年的羊城國際粵劇節,都吸引不少海外粵劇“發燒友”來參加。

  新時代粵劇在海外傳播的意義(三)

  嶺南文化學者,廣州文學藝術創作研究院特聘研究員。喜歡看戲,不太懂戲,也不算痴迷。因為鑽得不深,所以有疏離感。沒有匠氣,隻有歡喜。如同隔著河流看彼岸的華燈,和影影綽綽的風流人物。

  上期“粵人情歌”講到,白超鴻、林小群認為,不管什麼年代,演員都應該保持苦學苦練的精神。海外華人對粵劇的喜愛,在傳統戲曲低迷之時,給了粵劇人有力的支持。但由於條件所限,粵劇在海外傳播不易,發展就更艱難了。

  “發燒友”隻能維持氣氛,要傳承,得有接班人。在海外,也有不少對粵劇有興趣的年輕人,他們一旦融入社會,這點微薄的興趣就如一朵另類的浪花,迅速被洶涌的主流文化浪潮所湮沒。然而即使是一朵短暫的浪花,也能折射晨光的色彩。白超鴻、林小群以及很多移民海外的老粵劇藝術家所做的,就是多保住幾朵小小的浪花。

  1

  發燒友唱一支曲大概20美元

  據白超鴻、林小群介紹,美國三藩市目前有二十多家粵曲樂社,比幾年前又少了。這些樂社的水平參差不齊,社員以熱愛粵劇粵曲的家庭婦女為主,俗稱“閨秀”唱家。

  樂社每周開一兩次局,聽曲免費,唱曲則要付錢。唱一支曲大概花20多元美元,用來湊錢租場地、請樂師。

  樂社一般沒有固定樂師,做一個局請一次,東拼西湊,誰有空誰來。樂師也多是國內移民出去的,都是熟人。一般的樂師一個晚上的勞務費是60多元美元,如果是較正規的演大戲,價格則數百元一台戲。

  “閨秀”唱家學戲有一定時日,想登台表演,就幾個人約在一起,湊錢租劇院、戲服、道具,印海報、戲票。票一般也不賣,都是送親友的。這樣算下來,演一台像樣的戲,花銷要1萬多元美元左右。

  由於條件所限,這些“發燒友”隻能不時唱曲過過癮,很少做大戲。一般一年演一次折子戲,慶祝華光誕。

  今年的華光誕,白超鴻、林小群組織美西八和會館演了三個折子戲。這三個戲的選擇,是有深意的。林小群說:“今年華光誕我們演了《王寶釧之平貴別窯》、《柳毅傳書之送別》、《風雪山神廟之情探》。《平貴別窯》保留了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南派粵劇的特色,《柳毅傳書》看的是六七十年代生旦戲在唱功及表演上的細致,《風雪山神廟》是小武戲,八九十年代粵劇學校培養出來的學生,武功很好,對《情探》一折中的高難度動作得心應手。這三個折子戲,分別代表不同歷史時期的經典。証明我們粵劇是跟著社會的潮流,一個階段一個階段創新、進步的。但是這種創新是尊重傳統的,老實說我們現在看很多創新戲,看不懂,我看演員自己也不懂。中山大學王起教授以前給我們上課時說,粵劇就是要姓粵。這句話到現在還是有用的。”

  2

  做戲多做經典折子戲,絕少排全套

  海外粵劇“發燒友”唱曲多過做戲,做戲也做折子戲。這不光是因為場地、服裝等物質條件的限制,本質還是因為學藝的不容易。

  曾夢雲《美國紐約華人粵劇粵曲活動簡介》提到:“(海外華人)普遍喜歡唱長且多小曲的新粵曲,對基礎的二黃、龍舟、南音等較少研究;師傅多是用樂器伴奏或領唱,較少解析樂理;劇社藝員則多從錄影帶自學折子戲,對功架、程式懂得不多,絕少排演全套粵劇。”

  沈有珠《當代粵劇海外傳播的新變》提到:“短小精悍的折子戲已成為當今海外業余粵劇社團最主要的演出形式。這主要是因為:一方面,就劇團而言,由於連台粵劇投入資金較大,演出人員多,僅服裝、燈光花費就非常大,而業余劇團的人力、財力都極為有限,根本無法勝任演出,即使排出戲來也無法到各地巡演。另一方面,就觀眾而言,大型粵劇將觀眾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舞台燈光和布景的轉換上,淹沒了戲曲中最富特色的表演與唱腔,並不能達到欣賞粵劇的真正目的。加之一部連台本戲動輒要連演十天半月,觀眾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來欣賞全本戲曲。”

  事實上,即使是國內的粵劇演員出國演出,也很少演長劇,多是以折子戲為主。比如羅品超在美國,大多表演他的《五郎救弟》、《連環計之鳳儀亭》、《林沖之郊別休妻》、《六月飛霜》等經典折子戲。

  易紅霞《空間 ·場合 ·形態——粵劇在城市 、鄉村和海外唐人街的基本生存格局》則分析了廣東粵劇團體赴美巡演的基本形態。包括: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地點集中在美國東西海岸,演員一身多職,有政府官員同行,演出集中在唐人街 ,劇目都是傳統劇目。作者認為:“劇團在海外極少演新戲的原因,首先當然是海外觀眾對傳統粵劇的喜愛,是他們對耳熟能詳的鄉音鄉情的痴迷。但是,實地考察的結果,我發現還別有隱情:海外唐人街的劇場條件太差,根本無法上演像《花月影》這樣的新派劇目;演出商的低成本運作方式,也無法消受大型劇目的昂貴成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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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美國不能隨便教人家翻跟斗!”

  以上種種可見,海外粵劇的傳播受到各種條件限制,傳承與發展就更不容易了。

  來向白超鴻、林小群學粵劇的“閨秀”學生,大多起步很晚,有些已經當祖母了。讓白超鴻、林小群驚喜的是,這些學生的孫輩當中,也有對粵劇表現出濃厚興趣的孩子。

  白超鴻說:“我們有個學員,經常帶著小孫子來上課。小朋友有一次看我演《平貴別窯》,回家就畫了出來,好厲害的!”林小群說:“這個小朋友常常跟他奶奶去看戲,也喜歡到后台看我們化妝。他媽媽看一下就想走,小孩不干,指著節目單說,還有一場,看完再走!他奶奶專門托人回國給小孫子買童裝戲服,穿著拍照,很漂亮!”

  對粵劇這樣感興趣的小孩子,以后有可能傳承粵劇嗎?白超鴻、林小群並不樂觀。白超鴻說:“我們見過很多了,包括一些演員、樂師的小孩,小時候耳濡目染,興趣很大,但是長大后去讀書,融入主流社會,就不感興趣了。有個樂師的孩子,唱得很不錯,讀大學后,同學笑他唱粵曲老土, 說他 ‘戇居居’,他就不唱了。”林小群笑笑說:“不怪他們,年輕人要融入社會,要謀生的。”

  與新移民對粵劇缺乏文化自信形成對比的是,洋人或部分世居海外的華人對這種“老土”的東西,反而充滿好奇,以土為樂。白超鴻說:“我有個十幾歲的中國學生,在美國出生,隻會英文,他就在唱詞旁邊用英文標注譯音來學唱。他基本功不錯,能做很多有難度的戲,會演周瑜、馬騮精。可是有一樣我不敢教,就是翻跟斗。他一直想學《寶蓮燈》,我不敢教。”林小群補充說:“Insurance啊,你知道嗎?保險很重要的,在美國不能隨便教人家翻跟斗的!”

  白超鴻、林小群去斯坦福大學做粵劇示范,老外看得津津有味。有一個黑人男學生,對粵劇花旦很感興趣,穿起披風跟林小群學水袖,一招一式學得很認真。“巧克力花旦”引起了同學們的捧腹,而粵劇的迷人與神奇,也讓越來越多洋人痴迷。

  曾於2012 年在第六屆羊城國際粵劇節上亮相的紐約勞禮澳和勞永奇父子,就是任白的粉絲。父子倆的拿手好戲是《帝女花之香夭》,爸爸演周世顯,兒子反串長平公主;在香港演藝學院學習中樂的美籍愛爾蘭人麥俊文,對粵劇是一見鐘情。他12歲去唐人街玩,聽到粵曲,從此痴迷。長大后學會了粵語、台山話、普通話,並來到香港演藝學院進修。

  粵劇在洋人眼中的美,就是像白超鴻、林小群這樣的一代代藝術家在海外一點一點艱辛傳播的。加州政府曾為白超鴻、林小群頒發証書,感謝他們為弘揚粵劇所做的貢獻。但白超鴻、林小群卻把這些看得很淡,他們深知在海外,粵劇難以融入主流文化。甘於小眾,不懈傳承,就是他們的心願。

  白超鴻說:“其實美國在文化藝術上是很壟斷的。不要說粵劇,就說電影,平時我們喜歡看法國、意大利、日本的電影,但這些電影隻在小劇院放映,也不宣傳,放一兩場就收檔了。大型影院鋪天蓋地都是好萊塢商業片。這種壟斷並不是政府行為,而是票房決定的。他完全交給市場,對於小眾藝術,他不扶持,也不限制,任你自由發展、自生自滅。這方面加拿大有點不同,加拿大對粵劇活動有不少政府方面的支持。在美國,粵劇隻能在局部發展,不能沖進主流藝術,不能和他們平起平坐。”

  對於粵劇在海外的非主流,白超鴻、林小群是坦然的。相比起來,更讓人心潮難平的,是某一年他們回廣州演出,得到主辦單位指示,折子戲隻能演二十分鐘,必需“去頭去尾”,因為領導聽不懂粵劇,不喜歡粵劇。(專欄作者·鐘哲平)

(責編:陳燦、陳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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