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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馬雅可夫斯基》的意義:向革命詩歌的聖徒致敬

石  厲

2016年04月08日08:47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向革命詩歌的聖徒致敬(新作速覽)

  馬雅可夫斯基的語言血液仿佛通過天空的血管,流入這首詩中,或者說這幾乎是不同時代的兩股詩歌海浪的重疊,讓作者在意象表現上,達到了其詩歌創作的又一個新高度

 

  如果人類對世界的認識永遠停留於自身,不僅世界找不到出口,而且人類自身也沒有出路。當許多詩人都在自我的內心世界徘徊掙扎時,吉狄馬加多年以前的作品《一個彝人的夢想》組詩,就是超越自我,站在民族歷史與故土的高地,游弋於詞語的夢鄉,成為了中國詩歌的重要地標。后來他走上青藏高原,仰望雪山,以自在觀照他在,創作出長詩《雪豹》。近期,他又撩開歷史的迷霧和煙雲,將眼光投向上世紀初革命詩歌的巔峰詩人,寫下近500行的《致馬雅可夫斯基》(見《人民文學》2016年第3期)一詩。這首詩用精彩的語言逼近、抵達了馬雅可夫斯基神聖的精神世界,讓我們再次領略了革命激情與詩歌藝術完美結合的勝境。

  從上世紀初開始,社會革命風起雲涌,詩歌領域卻沒有出現更多的回響,甚至有意回轉身姿,沉醉於為藝術而藝術的形式主義,好像隻有背離現實,面對虛無與幻覺,才能達到形式上的精彩絕倫。不可否認,投身虛幻與自我的詩歌創作,也達到過語言表現的高度,但卻難以掩飾內容上與生俱來的蒼白虛弱。而有的將自我放開,將表現的觸須延伸至現實世界的詩歌,由於缺少表現世界真實性的途徑,容易成為社會環境的外在圖解,最后不再被人提及。但是依然不乏許多杰出的詩人,他們在表現現實世界的創作中脫穎而出,他們的作品成為一個時代詩歌精神的標志。比如葡萄牙詩人佩索阿,在上世紀前半葉就開始用“異名”的方式寫作,目的就是為了擺脫單調孤獨的自我,試圖進入不同的他者,體驗不同處境中人類的境況,他的詩歌因此不同凡響。比如智利的革命詩人聶魯達,他的作品歌詠的是土地、革命與愛情,它們放射的光輝無法忽視。

  其實,在詩歌創作的這個方向上,走得最遠最徹底也最轟轟烈烈的,無疑是蘇聯未來主義代表詩人馬雅可夫斯基。與其他追逐形式主義的現代派詩人不同,他信仰革命,描寫革命與愛情,這是他的詩歌之樹賴以生長和枝繁葉茂的沃土。1915年,馬雅可夫斯基創作了著名的長詩《穿褲子的雲》,他把自己比作耶穌基督十二使徒之外的第十三個人,並且預言了俄國革命將在1916年到來,僅比實際上發生於1917年的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提前一年。革命勝利后,他除了贊美“這嵌滿五角星的/俄羅斯共產黨無邊的天空”外,也斥責過蘇維埃的“文山會海”,他對那些一天中要奔忙參加多場會議的人進行了超現實主義的描寫:“不得已,才把身子斬斷/齊腰以上留在這裡/下半截/留在那裡”,這首詩歌獲得過革命導師列寧的高度贊揚。對革命的真誠與激情,直接催生了他詩歌表現的高超天賦,讓他的詩歌具有預言般的光彩和重錘敲擊的節奏。俄羅斯白銀時代最偉大的詩人阿赫瑪托娃、帕斯捷爾納克、茨維塔耶娃等都是他詩歌的盛贊者和崇拜者。茨維塔耶娃曾經在馬雅可夫斯基生前,稱贊他比十字架和煙囪更高,是在火焰與煙霧中受洗的聖徒。二戰后,美國著名的“垮掉派”詩人金斯伯格在大街上高聲朗誦自己的詩歌時,口袋裡裝的卻是馬雅可夫斯基的詩歌選本。

  時隔近百年,面對人類社會各種令人困惑的情景,吉狄馬加明智地選擇了馬雅可夫斯基這座時代精神與詩歌領域的高峰,呼喚革命詩人馬雅可夫斯基靈魂的復活,在肝膽相照中與之對話,讓對話的光芒投向讀者的內心。無論從詩歌發生還是接受者的角度,這都是一次偉大的語言藝術的創造與嘗試。

  在《致馬雅可夫斯基》一詩中吉狄馬加寫道:“你已經再一次翻過了時間的尸體/又一次站在了屬於你的燈塔的高處/如果不是無知的偏見和卑劣的質疑/沒有人真的敢去否認你的宏大和廣闊/你就是語言世界的又一個酋長”。在吉狄馬加看來,馬雅可夫斯基的詩歌精神和靈魂並沒有被埋沒,他對革命的預言和對革命的自信,隨著他光輝的詩篇,越過無數的死亡地帶,指向未來。吉狄馬加在詩中說:“當然,更是因為你——詩歌從此/不僅僅隻代表一個人,它要為——/更多的人祈求同情、憐憫和保護/無產者的聲音和母親悄聲的哭泣/才有可能不會被異化的浪潮淹沒”。在那場席卷半個世界的革命風暴中,許多杰出的人都將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奉獻了出來,他們沒有任何個人的私利,他們的動機和詩人馬雅可夫斯基一樣,就是為了大多數受苦受難的無產者。有許多人為此拿起了刀槍,浴血奮斗,馬雅可夫斯基則是用自己的筆,譜寫了壯懷激烈的詩篇。吉狄馬加繼續說:“馬雅可夫斯基,沒有一支鎧甲的武裝/能像你一樣,在語言的邊界,發動了/一場比核能量更有威力的進攻”。確實是這樣,馬雅可夫斯基的詩歌,在革命勝利之前,在地下咖啡館的朗誦中,曾讓許多革命的追隨者以及先鋒詩人們動情和傳揚。革命勝利后,他那些階梯般排列的詩行以及每一次的詩歌朗誦,又一次次激起無數人的歡呼和擁戴。吉狄馬加說:“你的詩,絕不是紡毛的喑啞的羊羔/是涌動在街頭奔跑的雙刃,堅碩的結構/會讓人民恆久的沉默——響徹宇宙/是無家可歸者的房間,飢餓打開的門/是大海咬住的空白,天空牛皮的鼓面/你沒有為我們布道,每一次巡回朗誦/神授的語言染紅手指,噴射出來/階梯的節奏總是在更高的地方結束”。

  在《致馬雅可夫斯基》中,馬雅可夫斯基的語言血液仿佛通過天空的血管,流入吉狄馬加的詩歌之中,或者說這幾乎是不同時代的兩股詩歌海浪的重疊,讓吉狄馬加在意象表現上,達到了其詩歌創作的又一個新高度。在這個高度上我們所能夠感受到的,正如這首詩對馬雅可夫斯基詩歌所贊譽的那樣:“每一次震動,它的激流都會蓋過詞語的頂端”。詞語的頂端,這種精神世界的波浪所達到的浪頂,也隻有詩歌的世界才能夠完美地呈現。尤其是吉狄馬加這首詩歌組詞的方式,完全表現出一種物我兩忘、天地貫通的自由境界。比如“大海咬住的空白”是什麼?那咬住的必定是無限,但隨即詩人又轉入“天空牛皮的鼓面”,在轉瞬之間又對無限的天空進行了准確而具體的聚焦。這是一種復雜的詞語運動,又是一種速度極快的詞語運動,在這樣的詞語動作中,詩歌毫無遺漏地在隱喻和象征中攫住真實世界的咽喉。諸如此類的高潮表現,讓這首詩歌真正成為一次語言的盛筵,也讓人們沿著這首詩歌創造的階梯,再一次登上那些先哲們曾經振臂高呼過的地方,重新聆聽他們關於未來的呼喚。


  《 人民日報 》( 2016年04月08日 24 版)

(責編:王鶴瑾、陳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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