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文化>>周有光>>各方评说
人民网>>文化>>正文

又见周有光先生

张建安

2015年01月09日14:56  来源:中华读书报  手机看新闻
原标题:又见周有光先生

  2014年5月14日,作者与周有光先生合影

  2014年5月14日下午去周有光先生家,这应该是我第28次与老先生见面了。与上次见面相隔已近一年。今年年初就想去,但得知周老住院了,而且有人去看望他时还使他受到感染,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前段时间得知周老出院,也陆续地知道唐师曾等人去拜访他,我便也想再去和他聊聊天,请教一些问题,并把一本杂志和一些照片给他。当然,也想了结一位朋友的心愿,得到一本周老亲笔签名的书。有了这些想法,便在上午给周老家打电话。电话中,保姆田姐告诉我:“见面时间不要长了。因为爷爷住院两个多月。老人恢复起来比较慢。”我们约定不超过20分钟。

  午3点钟,我准时来到周老家。随身的书包里带了一本《江淮文史》,里面有一篇我采写的《周有光先生访谈录》,这篇文章发表前曾请周老过目。所带的照片是我去年在上海圣约翰大学的旧址拍摄。圣约翰大学是周老年轻时学习的地方,那儿留下他很多美好的回忆。

  见到周老时,他正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以前见他时,他常在书桌旁读书看报,即便在沙发上,也会站起来,走到书桌旁。我则坐在他的对面。然后他会把抽屉打开,取出助听器,戴到耳朵上。有一次,助听器的电池需要更换,保姆要给他换,他不让,自己动手。于是我就特别地注意到他的手指细长而灵巧,动作特别利索。戴好助听器后,他就说:“年纪大了,需要戴这个。”但即便如此,我跟他交流时,还是多从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取一张作废的打印纸,在背面写上字给他看。这成为我向他请教的常态。

  这一次不同,周老没有到书桌旁,而是坐在沙发上跟我交谈。见我问候,他就说:“耳朵背,听不见了。”他也没去戴助听器,说:“我已经109岁了。”这种情况下,我只能采取老办法,进行“书面对话”。

  我接过保姆给我的打印纸,在纸的背面写道:“《江淮文史》的编辑陈劲松很喜欢读您的书,特地从安徽寄来他买的《朝闻道集》,想请您签个名,写几个字。”等周老看后表示同意了,我就把今年3月出版的《朝闻道集》(增订版)递给他。他在扉页上认真地写上名字,然后问今天是多少号,我告诉他:“5月14日。”写上日期后,他又按照多年的习惯,写上“时年109岁”。他这样亲笔签名已经很难得了。但因为陈劲松在电话中叮嘱,希望周老能写几个字。我勉为其难,在周老将书递给我时,又在纸上写了“从世界看中国”几个字给他看。这时,旁边的保姆着急了,阻止道:“周老的手抖,现在都不签字了。签得字多了,怕他难受。”保姆的话让我很过意不去。不过,周老已拿到了我递过去的纸,问:“写这几个字吗?”我回答:“是。”老人没说别的话,又认真地写起来。保姆一边看着周老写字,一边说:“今天还好。有时写字时手抖得厉害。”我越发过意不去了。《朝闻道集》(增订版)中新收了一篇《今日花开又一年》的序言,周老在序言中提到了我。所以我也特地买了一本,打算让周老签字做个纪念,听保姆这样说,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说话间,周老已在扉页写完了“从世界看中国”。本来他刚才已经写了自己的名字,就不需要再写了。但他习惯性地又写上他的名字。这样,扉页上就有了他的两个亲笔签名,更珍贵了。

  签完名以后,我请周老看我拍摄的照片。有张照片是一个石头砌的门,门匾上刻着圣约翰大学。其它照片也都是圣约翰大学的旧式建筑。我想周老对这些应该很熟悉,但他说记不得了。

  我想我应该尽早离开了,于是在周老看照片时抓紧时间拍照。这时候出现一件挺有意味的插曲。周老见我要拍照,马上将手中的照片放下,从旁边将《江淮文史》杂志拿到手里。他真是一位地道的、令人尊敬的读书人,他一定是认为这样的照片才有意义。

  接下来,我与周老合了影。因为不好问他问题,我便抓紧时间拍摄了书架上《周有光文集》的书影,并拍了一些内文。为什么拍这些内文呢?因为内文中有周老的笔迹,有他的修改痕迹,这显然有助于研究他的思想。

  此次见面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我已觉得很难得了。告别时,我对周老说:“等您身体恢复得更好一些,我再来看您。”他笑笑地向我挥手告别。

  我好多次想拍他告别的姿态,但总是不方便,只有将其留在脑海中。告别时,他总是微笑着,眼睛变得弯弯的,很慈祥,很柔和。他的手瘦而长,轻轻地挥着……以前,他会说:“欢迎你常来。”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只是轻轻地,温文尔雅地向我道别

(责编:王鹤瑾、许心怡)

相关专题


我要留言

进入讨论区 论坛

注册/登录
发言请遵守新闻跟帖服务协议   

同步:分享到人民微博  

社区登录
用户名: 立即注册
密  码: 找回密码
  
  • 最新评论
  • 热门评论
查看全部留言

24小时排行 | 新闻频道留言热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