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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静文故事随奔马而去

2015年06月19日08:35    来源:北京青年报    手机看新闻
原标题:廖静文故事随奔马而去

  徐悲鸿画笔下的廖静文

  《大师的背影》摄制组敬献的花篮

  2014年夏,侯晓明(左)、 王燕光采访廖静文

  廖静文,湖南长沙人,19 3 9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19 4 5年与徐悲鸿结婚。曾任徐悲鸿纪念馆馆长、徐悲鸿画院名誉院长、中国书画家联谊会主席、“北京荣宝画院”名誉院长、上海海事大学徐悲鸿艺术学院名誉院长。2 0 1 5年6月16日晚,廖静文在北京的家中逝世,享年9 2岁。

  光阴的后面

  ◎谢礼恒

  她花了大半生在认真做一件事情:做“徐悲鸿的夫人”,她的大半生感悟,也都是在离开徐悲鸿的日子里参透的。

  花了近两年的时间,终于敲开了一代大师徐悲鸿的夫人廖静文先生的家门。廖先生已近8年没有接受过媒体拜访。没想到,去年3月对她的采访,竟变成她生前最后的一次受访。

  2013年年底,她摔了一跤,动了手术,家人不断谢绝亲友和媒体的拜访。2014年4月在成都有一场徐悲鸿大展,她太想回成都看看,无奈身体已不允许,家人也担心。91岁的廖静文,在主办方看来,能莅临成都展览现场,甚至比这价值数亿的画作更为难得。遗憾之外,这次采访,尤显得珍贵。

  即将过92岁生日的廖先生,声气健好,思路敏捷,在拜访中,她说得最多的就是“我很喜欢成都,在那里,我和悲鸿都留下了美好的回忆,特别是我,那里是我和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廖先生好客,一看进屋的都是年轻人,忙招呼拿巧克力和点心招待大家,范儿很洋气,一看就带着那个年代特别的风物人情,“你们都好年轻啊,我啊,老啦!”她念叨了两遍,落座,一身黑衣,羽绒裤,很精神,衣服被精心裁剪的纹路理得很清晰,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染过。她的家人说廖先生接待客人前都要化妆,一次一位中央领导给她拜年,她也让领导站在门外等,她化好了妆再让开门,说这是尊重。她那天搭了一条丝质的花巾,很精神,一看就是家人送给她的新春礼物。

  话题自然是徐悲鸿。她花了大半生在认真做一件事情:做“徐悲鸿的夫人”,她的大半生感悟,也都是在离开徐悲鸿的日子里参透的。她的口音舒缓,吐词清晰,逢“悲鸿”二字含着特别的情分。在接受拜访前,她花了一周时间,准备提前提交的书面问答,然后由家人精心挑选了数个问题,亲自接受我们的采访。话题涉及她在成都与徐悲鸿的生活、夫妻相处之道、徐悲鸿画作鉴定之难、价值连城的画作捐赠……有那么10来分钟,她谈及了自己在“文革”时被红卫兵殴打的情景,头发被抓住,被打得昏迷,对方泼了冷水,惊醒后再打。众人听得无言,她倒是一如往常,平静而缓慢地讲述着这些惊心动魄的过往。她喝口茶,握了握记者的手,继续讲述与徐悲鸿的故事。

  访问揭开了众多萦绕在徐悲鸿身上的众多谜团以及鉴定囹圄。这也是近年来廖先生最难得的一次深度访问。徐悲鸿之子、美术史家和画家徐庆平在旁边不断提醒时间不早了,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或者要不要喝水,廖先生停下来,缓了缓,继续说,中间两三次中断下来给身边人拿零食。

  沙发上有几本她写的《我的回忆——徐悲鸿传》,她一一签给来者,字体工整抒情,字体仿佛也带着温度。廖静文从到北京大学旁听的那一天起,就立志为徐悲鸿立传。一大摞初稿毁于“文革”造反派的抄家,此后她又重起炉灶,继续写作,直至写出这部长篇回忆录,1982年发行第一版,首版50万册。如今这部书累计发行近100万册。她试图以自己的角度,解读一位跨越时代的绘画大师,其印数最好地说明了徐悲鸿的知名度。

  廖静文和徐庆平还特别讲到了徐悲鸿纪念馆的几次重建以及目前承载的文化价值与社会功能。提到徐悲鸿,廖静文在1982年初版《徐悲鸿传》里曾写道,“在写作此书时,悲鸿的音容笑貌,宛然在目。我常常情不自禁地放下笔来,伏案而泣。我对悲鸿的爱是深沉的,永生难忘。谨以此书,作为一束洁白的、素净的鲜花,敬献在悲鸿的墓前。”

  而在数十年过去后,当我们问及她对徐悲鸿的感情,她说:“我自己仍然在徐悲鸿纪念馆上班。由于儿女都已成家,不和我住在一起,但常来看望我,我有一个保姆照顾,过着安静的晚年,闲暇时,我戴着老花镜,看报读书。在烈日炎炎的夏天和严寒的冬日,有时我会靠着沙发打个盹,仿佛看见悲鸿又走进了家,依旧脚步轻快,脸上堆满笑容。等我清醒以后,知道这是一种幻觉,但我仍感到兴奋,因为我终于看到悲鸿回到了我的身边……”

  廖静文先生说,夜里睡觉,自己时常还会在梦里喊“悲鸿,悲鸿……”躺在身边的阿姨经常被吓醒。她应该不会明白,这是92岁的廖静文,对一代大师徐悲鸿的爱。

  廖静文花了很多的时间,来讲述一种特别的幸福观。她回忆起她和徐悲鸿在华西坝的时光,时间定格,她在金陵女子大学上课,徐悲鸿在教室外的草坪席地而坐等她,春日静好,飞影流蜜。“偶尔看到他在草坪上坐着,我就感觉到很踏实。”

  有一种幸福是关于味道的。10多年前,廖静文当时在成都金陵女子大学的同学,在成都浆洗街给她买了一次椒盐酥饼后,她再也忘不了成都的味道,每年都会固定让成都的亲戚或旧友给她带这家饼屋的酥饼。如今这家店还在,不过她最喜欢那口味的酥饼已然停产,品牌也换成了洋气的“玛萨饼屋”。廖先生的家人告诉说,她隔几天会拿出一个,掰开,仔细地放进嘴里,嚼一嚼这个味道,然后笑得像个孩子。

  廖先生的曾孙子才几岁,满屋子跑,他总是扭着太奶奶剥糖果,太奶奶笑而不答,只是摸摸他的头,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一行人都很奇怪,她总是很安静地守着这个家,但提及徐悲鸿,却有说不完的话。

  廖先生居住的老式别墅位于北京西山外,与都市生活的关系不大,去的这天阳光很好,照进门口的一个阳光房,一点一点透着直朗的光。房子被廖先生称为“怀鸿室”,其含义不言自明。“怀鸿室”的牌匾被精心悬至正中央,下面放着廖先生获得的各种公益奖状。还有几张意义特别的照片,定位着人生的重要坐标——她总是精神熠熠,站着或坐着,一个人也宛若明灯。

  我们翻看她的回忆录,她翻看着我们。1945年,接过周恩来托郭沫若从延安带来的红枣和小米,她感动掉泪。她跟着徐悲鸿走进李济深的家,与田汉饭聚聊天。与徐悲鸿的婚礼上,郭沫若和沈钧儒作为证婚人,高声宣布着徐廖相守的誓言。她眼见傅抱石、常书鸿、谢稚柳、黄君璧、陈之佛、赵少昂等画坛大家在家里跟徐悲鸿吃面喝粥,然后纵情挥墨……“那个时候条件艰苦,但大家都很开心,生活的艰辛往往是一种愉快的沉淀和蓄积。”

  当然,她的幸福是她清楚记得自己和徐悲鸿相处的细节、悲鸿夜里的咳嗽、生活的琐念和8年相处的瑰丽时光。不忘记,才是长生不老的意义。

  讨扰一个下午,临走,徐悲鸿一家四代人走出来送,廖先生也起身,和几十年前送徐悲鸿先生上班一样,扶在门口,挥手道别。没有说话的时候,阳光背过去,没有照到她的脸,我们的摄影记者,匆忙留下几张准备不足的照片……廖先生仿如站在光阴的后面,看我们这些后生,在生活里继续欢愉地扑腾、驱散恐惧、奔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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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易潇、许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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