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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俄國人懷舊蘇聯 但不願回到過去

2013年08月02日09:50    來源:北京青年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專家:俄國人懷舊蘇聯 但不願回到過去

  近日,一部既有歷史陳述又有個人見地的俄羅斯通史,引發了學界關注——俄羅斯歷史與文化研究專家、中國社科院世界史所研究員聞一的新著《俄羅斯通史(1917-1991)》,由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推出。

  全書以歷史發展的重要進程為線索,以各個歷史時期的主要人物、重要事件和焦點問題為主題,敘述了1917年至1991年這段波瀾壯闊、驚心動魄的歷史。以俄羅斯解密的蘇聯檔案作為思考和寫作的基礎,試圖寫出作者所了解的蘇聯歷史,對蘇聯進程的看法,以及聞一幾十年來在蘇聯歷史研究上的成果和心得。

  日前,剛從俄羅斯回國的聞一先生,接受了本報專訪,就《俄羅斯通史(1917-1991)》披露的新史料以及俄羅斯現狀做出解讀。

  政界:不同境遇不同看法

  青閱讀:您曾多次往返俄羅斯及前蘇聯的其他國家。俄羅斯人他們怎麼樣看待原來的蘇聯?

  聞一:不同的人對蘇聯的看法不一樣。比如,被推翻的共產黨那些官員們肯定是不喜歡的,這些人在蘇聯解體后失去了權力、地位及所附帶的全部利益——20年來,他們所做的一切就是把他們執政時的蘇聯說得完美無瑕,把現實的俄羅斯說得一團糟。他們對蘇聯解體提出的最大指責是:俄羅斯不再是大國了,不再是強國了,人們生活下降了,社會不穩定了。他們在這方面所引用的是他們當政時期的國家統計數據,一種斗爭和宣傳手法是,把自己曾經參與的促使蘇聯解體的一切責任都推給了戈爾巴喬夫。

  像普京這一代人和支持者,屬於新掌權派,他們不會絕對反對蘇聯解體。他們過去都是蘇聯的共產黨員,而且有些是蘇共高級干部,由於蘇聯解體,他們的權力、地位和財富都急劇上升,他們把蘇聯解體看做人的智力和生產力的解放。

  農民: “誰掌權我們不管,改善生活就行”

  青閱讀:老百姓怎麼看?

  聞一:老百姓不太一樣,情況比較復雜。在鄉村,過去集體農庄沒有搞好,農民實際上並沒有在斯大林社會主義下看到幸福生活真正到來,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們當年的生活窮困、艱苦。

  俄羅斯農村的人不大管城市裡的事。我曾經採訪很多人,他們說,莫斯科誰在掌權我們不管,但是隻要這個掌權者能夠給我們改善生活就行了。

  俄羅斯農民,除了對政權若即若離,還有一個特點,宗教信仰一直沒有徹底根除。

  長期以來,俄羅斯的農民都是信奉宗教的。沙皇時期,在權力上是政教合一,十月革命以后有一個政教分離的過程,破除了宗教,不讓人民信仰。以前的俄羅斯,教會是最富的,聚集了最好的財寶。十月革命時期清除教堂,除了政治因素以外還有經濟原因,就是可以弄到很多錢。

  到了斯大林時期,對宗教信仰的打壓力度就更大了。盡管如此,在農村裡面,農民都沒有真正的舍棄。大廳裡面擺的是列寧像,放的是列寧的著作,內房裡面,一定有一個牆壁上要供一個聖母瑪麗亞(也有供耶穌的),他們天天也要到那去。所以,那種近乎暴雨式的運動,實際上並沒有能夠把農村人口從宗教裡面搶過來。

  蘇聯解體以后,宗教馬上就像雨后春筍一樣發芽,教堂恢復了起來。因為這樣一些原因,導致農民對蘇聯解體無所謂。但是,俄羅斯農民的生活正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市民: 生活更自由了

  青閱讀:城市居民呢?

  聞一:在城市裡的人,可能比農村的人感覺更明顯一些。在蘇聯的斯大林時期,曾經反復宣傳說,我們建成社會主義了,我們要搞發達的共產主義。但實際上,人們的生活沒有提高多少。短期許諾是可以的,長期許諾不兌現的話,就會喪失民心。

  過去,蘇聯實行告密制度,家屬樓有檢舉箱,街上也有檢舉箱,隻要你檢舉了,真不真他都查。這樣搞得人們相互都不信任,現在就沒有這個狀況,從政治上來說,俄羅斯人感到生活很自由很輕鬆了,這是肯定的。這不是說對哪個制度的信仰沒有了,就是從人的本性上說,個人要獲得發展,必須在不受任何監視和控制的條件下去生存。如果說你整天生活在監視之下,生活得提心吊膽,鄰居朋友可能會告你的密,那個日子是不好過的。

  在俄羅斯,城裡工人平均退休工資是每月500美元。莫斯科物價也高,但是有一個特點,像牛奶、黃油、面包、酸奶、奶酪,這些東西基本上漲得不是太多。現在醫藥制度也發生變化了,有私人醫生、有私人醫院,但是國家醫院仍然保持著對所有居民的免費醫療,只是不可能用高級、特殊和貴重的藥。經濟上也自由了。過去工人要上工八個小時,紀律很嚴,遲到早退嚴重的被打成反革命,現在可以找第二職業、第三職業,所以兼職的人很多。市場的商品也很豐富。

  整體情感:有懷舊,但不願回到過去

  青閱讀:如您所說,不同的人對於蘇聯解體,與其自身的利益得失和現實狀況密切相關。

  聞一:總之,在評述蘇聯解體的影響時,有兩個決定性的因素:一是人們評述的是對哪部分人的影響,二是引用的是哪些人提供的和運用的資料。引用和評述前執政者的話,是一種看法,引用和評述現在執政者的話,會是另一種看法,而引用普通老百姓的意見,則肯定是第三種看法。這裡似乎沒有絕對的標准,但是,需要引以為戒的是,不能將前執政者的看法等同於老百姓的看法,也不能將現執政者的看法美化為是老百姓的看法。

  幾年前,在俄羅斯的亞歷山德羅夫市,我發現了一家名為“蘇聯”的咖啡館。這家“蘇聯咖啡館”的門牆上懸挂著一塊石刻,上面鐫刻著下面幾句話:“‘20世紀的大西州’曾經佔據地球的四分之一,后消失於歷史的深淵之中,在其存在的70年中,整個人類曾不止一次地對這個無所不能的強國膽戰心驚和擊掌歡呼。這是一個獨裁者和統帥者的國家,一個有著偉大文化和科學的國家,一個戰勝了法西斯和開辟了通向宇宙之路的國家。對待歷史可以有不同的看法:可以永恆地懷念和崇敬,也可以忘卻和仇恨,但這個國家對幾代人來說畢竟是祖國,它的名字叫蘇聯。”

  這塊石刻也許典型地反映了當今幾代俄羅斯人對蘇聯和蘇聯解體的真實心態和看法:在對過去的懷舊中,纏綿著一種對失去軍事強國和曾經的霸主地位的遺憾和失落。店主人“獨裁者和統帥者的國家”所持的立場是中性的,他對這個蘇聯既有懷舊之情,又不願回到過去,所有這一切只是因為蘇聯“對幾代人來說,畢竟是祖國”。

  學界: 對前蘇聯評價多元,但有共識

  青閱讀:你在俄羅斯那些同行,對蘇聯史的研究和解釋,現在大致是一個什麼狀況?

  聞一:蘇聯解體以后,首先起來重新評價蘇聯過去歷史的並不是蘇聯史學家,而是政論家和媒體。

  現在總的情況是,關心蘇聯過去的主要還是歷史學家。

  青閱讀:《俄羅斯通史1917-1991》中,你說到,俄羅斯對蘇聯史的研究是一個多元化的狀況。

  聞一:俄羅斯的蘇聯史研究確實“多元”。學者之間的爭論,也絕非“不是東風就是西風”,簡單的“二元思維”。俄羅斯的歷史學家比較寬容,我寬容你你也寬容我。

  青閱讀:即便多元,俄羅斯史學界也應該有基本的共識吧,譬如,對斯大林“大清洗”的態度。

  聞一:從學者來看,應該說95%以上對斯大林的分析都處於一種我們說的“二分法”,但是“二分法”程度不一樣。基本是兩個觀念,一個就是“強國”、“大國”、“霸主地位”,這是俄羅斯人非常懷念的。斯大林搞的強國並不是社會主義,他是從彼得大帝那裡繼承下來理念,搞社會主義經營也是這樣的,蘇聯的社會主義是一個霸權體系,“你得聽我的”。

  俄羅斯歷史學家,甚至包括民眾,對斯大林的分析,沒有人大清洗翻盤的。為什麼?因為大清洗不僅是針對被處死的幾十萬人,他的家屬都不能幸免。

  對於斯大林體制,俄羅斯很少人對集體農庄肯定,比較肯定的就是他的軍工業的發展。

  軍工發展是蘇聯的基礎,但是老百姓很不滿。俄羅斯人對於斯大林的評價,經常處於一種很矛盾的心態。(採寫/記者 朱玲)

(來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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