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
若不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頭銜,瑞典國寶級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在中國將更鮮為人知。這位被譽為“20世紀最后一位詩歌巨匠”的詩人近日因病辭世,由此在中國詩界引發哀嘆和思考。詩人於堅說:“對於瑞典人來說,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的出現,猶如在漢語中出現了唐詩。”一位瑞典詩人從東方詩歌中汲取營養並集大成,而有“近水樓台”之便的數量龐大的中國詩人群體,為何誕生不了當代詩聖?
具有唐詩意蘊
“醒,是夢中往外跳傘。”是特朗斯特羅姆詩中的名句。在很多詩人及評論家看來,2011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給特朗斯特羅姆是實至名歸。最先將特先生的作品翻譯成中文的譯者李笠說:“這個獎給不給他,他都是當代最偉大的詩人之一。”
李笠是特朗斯特羅姆的“忘年交”,曾促成特朗斯特羅姆的中國之行。他從1984年開始在《世界文學》上發表特朗斯特羅姆的詩歌譯作,1990年翻譯的特朗斯特羅姆詩集《樹與天空》在中國產生巨大影響。他說,“他的作品語言風格簡潔凝練,意象奇特而精准,有中國唐詩的意蘊,所以很容易被中國讀者接受。把他稱為‘瑞典的王維’是恰當的。”
諾貝爾文學獎的頒發理由是“他以凝練、簡潔的形象,以全新視角帶我們接觸現實”。特朗斯特羅姆善於從日常生活入手,把有機物和科學結合到詩中,作品多短小、精煉,往往用意象和隱喻來展現個人的內心世界,將激烈的情感寓於平靜的文字裡。特朗斯特羅姆曾說,他的寫作深受日本俳句的影響(特翁曾寫過不少俳句),而俳句又是從中國古代詩歌滋生出來的。
力戒陳詞濫調
特朗斯特羅姆的詩歌寫得極慢,產量也很少。即使在創作旺盛期的上世紀80年代,他一年寫詩也不過三四首,大部分詩從下筆到定稿往往耗時幾年。他一生創作的詩歌不過200來首。特朗斯特羅姆對詩歌語言極度考究,他曾說“劊子手與語言同行”,陳舊的語言謀殺詩意,而他力戒一切陳詞濫調,這令他的詩凝練、干淨而陌生。
特朗斯特羅姆作品的中文版本很少。2012年,世紀文景將《記憶看見我》與他最新的詩集《巨大的謎語》合集出版,若不是近日特先生的逝世新聞震動了一下讀者神經,這兩本書隻可能在小眾范圍內傳播。
表達豐富意象
瑞典漢學家,特翁的老友馬悅然翻譯了《巨大的謎語·記憶看見我》合集,談起特翁的詩歌他說,托馬斯原來是一個優秀的鋼琴家,並且從小喜歡畫畫,他的自由詩音樂性很強。1990年,特翁中風后基本喪失了說話的能力,但仍能用左手寫詩和彈鋼琴。他的詩歌集裡,除自由詩和散文詩外,還採用了日文俳句的格律,言簡而意繁,有很強的音樂性。
馬悅然評論說,“我欣賞他以簡朴的語言所表達的豐富的意象與寓意。我欣賞他讓我醒過來的驚訝的隱喻,我欣賞他引用古代希臘與羅馬的詩律表達生活在現代的人的樂趣與焦慮。我也欣賞他有時候用禪宗法師的超現實主義的觀點來安慰他的讀者。”
特朗斯特羅姆先生沒有為生計問題而“怠慢”過自己的詩歌,馬悅然寫道:“一直以來,托馬斯和他的妻子莫妮卡經濟情況一直都是困窘的。托馬斯的薪水並不高,他的詩集也賺不了多少錢。他與老朋友、美國詩人布萊說,他和妻子每到月底就得抖一抖他們衣櫃裡的衣服,看兜兒裡有沒有一些硬幣!”
唐詩輝煌難現
特朗斯特羅姆受到了詩歌界的推崇,但唐詩的故鄉,近年卻再也沒有培育出過公認的大詩人。評論人唐山認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特翁的詩帶有濃烈的東方色彩,很有“唐詩味”,但又超越唐詩,為現代人探尋了精神出路﹔而作為唐詩母國的中國沒能產生這樣的詩人,一方面是因為符合唐詩氣質的時代已經過去,事實上我們已經喪失了借助詩歌來思考人生基本問題的能力﹔另一方面是現代詩歌對傳統的淡化,導致“詩歌生態”被破壞。 本報記者 樂夢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