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球員承受的痛苦比別人更大,那就是黑人球員。著名記者馬裡奧·菲裡奧在《巴西足球裡的黑人》一書中說,很多巴西人都將此次失利歸咎於巴西的“人種劣勢”—— 一個讓黑人球員出賽的黑人國家總是低人一等的。這種觀點無疑是迂腐而令人作嘔的,但事實——或巧合——恰恰佐証了這種說法,因為巴西國家隊的兩位“最黑的”球員都跟烏拉圭的兩個入球有關。“小胡子”是負責盯防斯基亞菲諾的人,而后者打入了烏拉圭的首個進球﹔在此后多年時間裡,“小胡子”一直被人奚落為“懦夫”。他此后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不願跟國家隊的朋友們來往,因為他怕有人會提到那場比賽。還有守門員巴博薩……他承受的指責更多、更重。
在以后的日子裡,我曾多次見到過巴博薩。他住在裡約,那屆世界杯之后繼續為俱樂部踢球,直到41歲才帶著諸多榮譽退役。但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擺脫人們的指摘、嘲笑和埋怨,幾十年后依然如此。1994年他想到特雷索波利斯 的訓練場探望國家隊,希望能在他們去參加美國世界杯前為他們鼓勁送行,但被對方拒絕了,因為他們認為巴博薩是個“災星”。他於2000年4月去世,在世的時候他曾數次對我和別人說:“在這個國家要是犯了罪,最高量刑是30年,我不是罪犯,卻過了遠遠超過30年的牢獄般的生活。”
其實,巴西的失利並不怪巴博薩,也不怪其他隊員。濟濟尼奧說,所有妄自尊大、目中無人的言論,不論是在報紙上還是在其他地方,都是“你親手贈給敵人的利刃”。科斯塔教練則將失利的原因歸咎於“在球迷、媒體、管理者身上泛濫的‘我們已經贏了’的氣氛”。巴西是被自吹自擂殺死的。每個想借世界杯謀利的人——尤其是那些政客——都應該為失利承擔責任。他們憑空造出力不能及的期望值,而當現實超出了他們的預料時,巴西隊就注定了失敗。
“打敗我們的不是烏拉圭的第二個進球,”科斯塔教練說道,“而是第一個。”
話雖如此,很多人還是不會接受這種解釋。悲哀的是,馬拉卡納失利的陰影至今還籠罩在我們心頭。巴博薩說,他一生中最悲哀的日子不是1950年7月16日,而是20年后一個普通的下午,一位婦女和她年幼的兒子在商店裡認出了他。
“看,”那個女人指著巴博薩對兒子說,她的聲音很大,足以讓巴博薩聽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傷了全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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