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郎永淳吴萍夫妇与儿子小雨。(长江文艺出版社独家供图)
“你得了这病?”
媳妇点点头。
“既来之则安之。”
媳妇紧咬着嘴唇。
“没事儿,我明天联系专家。怎么查出来的?”我转头看着熟睡的小雨,小雨鼻翼扇动,幸福的小呼噜声轻轻响着。
我转回头看着她,平静,放松,试着不让空气凝结:“明天回北京,应该后天就能找到专家看看,别急!”
“我在上海已经找专家确诊了。你去广州那天,我其实在上海不是出差,而是殷大姐陪我去做了核磁,看了乳腺外科专家沈老,他让我和你商量,是到上海还是在北京治。”
她瞒我瞒得好厉害,26号给小雨过完生日,27号我送她去机场,她跟我说,去上海采访一天半就能回来。28号,我下午去广州时把车放到机场,我起飞她降落,下午她从上海回来正好把车取走。我还说,匆匆忙忙,在空中擦肩而过。没有想到,人擦肩而过,癌黏上身来。
“怎么查出来的?为什么早不跟我说?”
“中秋节去体检发现的,我不想让你分心。”
我完全没有想到,她瞒着我去上海是要进一步确认,根本不是什么采访。而且等着她的结果和北京一样,上海的权威专家确诊肯定是乳腺癌。在这之前的十天,每一天,她是怎么过来的?!在她平静的回述中,我无法想象生命中过往的十天,于她而言是怎样的漫长。
还有比这更糟的吗?我敲响宾馆的门,给我开门的是已被肿瘤找上门的她。我心里沮丧,嘴里却说:“幸亏体检查得细,早发现早治疗,没事!”
“我害怕!”
我看看熟睡的小雨,抱紧她,紧紧抱着,不放手。我知道,对于这个家来说,我就是顶梁柱,我垮了,天就塌了。上有老下有小,我得撑着。
她貌似平静,我宁愿她能哭出来,让情绪释放。她一直没哭,哪怕是眼角湿润。但她心里一定装满了泪水,或是泪水已偷偷流干。
心太小,装太满,放不下。
谁能放得下呢。
“我会死吗?小雨才刚上五年级。”
“别瞎说,没那么严重!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抓紧治、好好治。”
我词穷到只能一次次说着既来之则安之,是在宽慰她,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的身体已经带病运行十个月了,元旦刚过,因为出差时尿血已经住了两次院,当是IGA肾病一直在治,中药西药一起上,提高机体免疫力。谁承想,如今江河直下,病情突变。
来到人世上,原本就是一次偶然,而离开这个世界,谁也躲不过,这就是必然。生老病死,人间规律。然而,谁不贪恋生得绚烂,活得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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