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刺詩人池北偶：對時代和人民充滿善意的文化老人

　　著名諷刺詩人池北偶先生突然辭世，令朋友們震驚。

　　新聞界的人知道，北京有個老報人叫譚文瑞，他是著名的國際評論家，擔任過人民日報總編輯，在報界很有名氣。

　　文藝界的人則知道有個諷刺詩人叫池北偶，他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池北偶和譚文瑞是一個人。池北偶，筆名也。

　　池北偶名氣之大，多因他與諷刺幽默界的三位大師級人物有著長期的合作。鄭榮來先生曾寫過《池北偶與漫畫“三劍客”》一文，對池北偶與華君武、丁聰、方成三位藝術家的合作做過詳細的介紹。最近湖南文藝出版社出版了《四老諷世詩畫》，對他們的合作成果更有圖文並茂的展示。

　　我拜讀譚老親筆簽名賜贈的新著，仿佛看見了諷刺幽默界四位大師在一起縱談國內外大事，笑論人生世相，用畫筆針砭時弊的情景。譚文瑞說：“從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我就開始分別與三位著名的藝術家聯手創作針砭時弊，譏彈世態的詩畫配，發表在各大報刊上，受到讀者的歡迎。”今天我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在中國詩歌界特別是幽默諷刺詩方面，作品數量之多，對社會生活干預的深度和廣度，以及在人際關系中懲惡揚善的影響，幾乎沒有人超過池北偶先生的。他們的作品給時代留下了鮮明的印記。這本《四老諷世詩畫》就是有力的見証。

　　池北偶與華君武的合作始於上世紀五十年代。那時，華君武是人民日報文藝部主任（當時有幾位同時任正主任），老譚是著名的國際評論員。華老思想敏銳，常對國際國內之大事、人生世相，用漫畫的形式給以評論譏彈，池北偶配以諷刺詩同時發表。如華老的《風信雞》、《詩聖挨批》、《死豬不怕開水燙》、《四派人物臉譜》、《互捧》、《自動對號入座》、《一言堂》、《煞風景》、《官商種種》等，漫畫很精彩，而配上池北偶的諷刺詩，更使作品相得益彰，給人以“珠聯璧合”之感。

　　丁聰，筆名小丁，池北偶與丁聰是好友，他們也有長期合作的歷史。由於某種機緣，池北偶和丁聰合作出版過一本詩畫配《世態譏彈》。丁聰的許多漫畫，如《歌德派畫像》《官仆寫照》《權權交易》《吹反調》《能者多帽》《舊貌換新顏》《難釋重負》《照本宣科》等，池北偶都為之配上諷刺詩。例如在《照本宣科》中，池北偶的詩寫道：“首長作報告，用不著動腦，發一聲指令，秘書便代勞。寫上幾千字，講稿准備好，上台照本讀，反正老一套，一二三四五，馬恩列斯毛。”這首詩語言平易，通俗易懂，有人也許會說這是“打油詩”，但其內容深刻，擊中時弊，用時下的話說，是“很接地氣”。對當下某些人為官為政的不正之風，可謂一語中的，入木三分。池北偶的詩對小丁的漫畫增加了批判的力度。

　　池北偶與方成的合作也可說是文壇佳話，令人敬仰。方成是我國著名的漫畫家，也是編輯中的多面手，他不僅創作了大量的諷刺漫畫，而且還畫水墨，寫雜文，美術評論等。方成學的是化學，做的是編輯，從事的是繪畫，名滿文壇。他的漫畫《武大郎開店》、《全盤西化》等成為我國漫畫中的經典之作。五十年代，方成與譚文瑞在做編輯時就開始合作，后來譚做了報社總編，方成仍是普通編輯。老譚很重義氣，很重友誼，從來不把同事、文友當成上下級，老譚和方成合作如初，對方成尊重有加。直到不久前，他們還合作了《小動作大陰謀》，對日本右翼勢力在釣魚島問題上搞的小動作進行了有力的抨擊。池北偶在《四老諷世詩畫》的前言中寫道：“過去的一些情景歷歷在目。如今丁聰、華君武二老已相繼辭世，方老與我也屆垂暮之年。撫今追昔，感慨萬端。於是我心血來潮，決意從本人過去與三老合作的大量作品中挑出一小部分，編輯成集，作為我們之間半個多世紀友情的紀念物。”

　　池北偶與華君武、丁聰、方成，是當代諷刺與幽默詩畫界的四位大師，他們的合作是“文人相重”的典范，他們的創作為時代留下了鮮明的印記。諷刺藝術是不可或缺的藝術門類。我國古代文論鼻祖劉勰說過：“會義適時，頗益諷誡。”劉勰是主張諷刺藝術存在的合理性的。魯迅先生也說過：“諷刺作者雖然大抵為被諷刺者所憎恨，但他常常是善意的，他的諷刺，在希望他們改善，並非要捺這一群到水底裡。”（《什麼是“諷刺”？》）池北偶和他的合作者華君武、丁聰、方成也是善意的，他們諷刺是希望改善。希望社會和人類進步，希望人們都在真善美的生存環境中幸福地生活著。溫家寶先生在總理任上親筆寫下這樣的評論：“我喜讀池北偶先生的諷刺詩，也愛看華君武、丁聰先生的漫畫。他們針砭時弊，譏彈世態的詩畫，給人們以深刻的啟迪，也給時代留下鮮明的印証。”我想這個評論是中肯的。

　　池北偶，一個對時代和人民充滿善意的文化老人。《四老諷世詩畫》就是一個很好的印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