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雷動。十幾名男嘻哈舞者排成一字,深鞠躬,謝幕。
掌聲更加熱烈而持久。舞者們連續返場三次。
舞蹈總監卡德爾·阿圖舉起雙手,示意全場的觀眾站起來。然后讓他的舞者們背對著觀眾。他拿起手機,面向觀眾,捕捉到了舞者和觀眾的一張合影。
觀眾中爆發出笑聲……但他們仍呼不過癮。
突然間,舞台上的嘻哈舞者直接跳入到觀眾席中。被嚇了一跳的前排觀眾還來不及反應,雷聲一般的掌聲已經向他們排山倒海襲來。
在這整個過程中沒有對話,但觀眾和舞者分明跨越了心靈的邊界,完成了共鳴。
5月23日晚7點半,在解放軍歌劇院,法國現代舞《根》開啟了在中國的巡演。
5月22日,這部舞劇的編舞者法國拉羅謝爾-普瓦圖-夏朗德國立舞蹈中心及法國玩酷嘻哈舞團藝術總監卡德爾·阿圖在北京法國文化中心舉辦講座,與觀眾和媒體見面,探討了嘻哈舞,更重要的是傳達他對嘻哈舞的理解——舞蹈是一種形式,本質上表達的是對世界的看法。
從街頭到劇場
嘻哈舞蹈緣起於美國紐約。1984年,在法國的電視台播出了教授嘻哈舞的節目。卡德爾·阿圖從裡面學會了很多重要的舞蹈技巧,開始嘗試著用自己的身體去表達。漸漸地,他的藝術觸角開始向其他領域延伸。期間,他開始對舞蹈的歷史感興趣。
卡德爾·阿圖是法國嘻哈文化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他帶領了法國最早的嘻哈舞團——玩酷嘻哈舞團成立。
嘻哈舞融舞蹈、音樂、饒舌、打碟等形式於一體,自由奔放,充滿個性。它源於社會運動,目的卻是把“消極力量”轉化成“積極力量”。
與傳統的對嘻哈舞的理解不同,卡德爾·阿圖認為嘻哈舞不只是在廣場上自發地舞蹈。他的舞蹈,融合了嘻哈舞、雜技藝術、現代舞和視覺藝術的技巧。他把對人文和社會的深切關懷融入到自己的編舞中。
他一直有一個想法,“嘻哈舞應該進入劇院,嘻哈應該把舞者的內心情感、想法都帶到劇院。”阿圖說。
故事、故事還是故事
舞蹈是一種用身體語言表達的藝術。那麼對於舞蹈來說,最重要的除了技巧之外,是什麼?
阿圖以自身的經歷回答了這個問題,他說,“編舞者最重要的是對世界的一種看法和一種眼光。”正是這種理念賦予了他編了舞蹈一種獨特的思想的氣質。
阿圖靈感的來源有很多,其中很重要的是他身邊的人、藝術家和世界。他也常常通過看書來汲取靈感。
當然,藝術離不開藝術家的人生底色。對於這位出生於法國的阿爾及利亞藝術家來說,在他腦海中一直縈繞不去的是一個哲學問題,“我從哪裡來?”
他去了印度、巴西、非洲的很多國家,看那裡人生活和跳舞。從世界的旅行中,他好像更能體會到自己從哪裡來。
世界的不同文化有價差、有交集,可是從來不是簡單疊加的。
舞蹈《幾句話》(Kelkemo)創作於1996年。創作靈感來源於卡德爾·阿圖1994年到1995年在薩格勒布難民營的深刻經歷。之前沒有舞蹈是關注這個群體的。他以此向波斯尼亞和克羅地亞的難民兒童致敬,也表達了自己的政治態度。
《為瘋子祈禱》(1999)涉及了阿爾及利亞的宗教沖突,追問東西方對話的可行性。
“我是沒有框架的白紙一張的藝術家”
阿圖形容自己是“沒有框架的白紙一張的藝術家”。他去過了世界上很多地方,他最喜歡的部分,是和當地舞者、觀眾的交流。他說每個地方的嘻哈舞都不一樣。因為歷史、地理、文化和社會的差異性太大,所以嘻哈舞看起來也很不同。
阿圖的作品有他的個人色彩。因為是出生在法國的阿爾及利亞后裔,他覺得自己看世界始終有兩個視角。
他曾經最受震撼的是,看到巴勒斯坦加沙的嘻哈舞者在一片廢墟上跳舞。有一次參觀印度的時候,他對印度的歷史產生了興趣。他發現吉普賽人的故事,可以將印度的古老文明同歐洲聯系起來,於是把弗拉明戈舞的元素融入了嘻哈。
2008年起,卡德爾·阿圖擔任拉羅謝爾-普瓦圖-夏朗德國立舞蹈中心總監。他是第一個成為法國國家級舞蹈中心總監的嘻哈編舞。這意味著在法國嘻哈舞也有了“神聖感”。
被問到這個身份有沒有帶來什麼好處。阿圖說:“藝術家最重要的是創造,而不是去代表某一種文化。”
在阿圖理想的嘻哈的世界觀中,藝術最重要的是保持最初的好奇,保持對別人的開放。藝術家要思考自己的特殊之處在哪裡,自己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
在談到對中國嘻哈舞者的建議時,阿圖說:“我們出去旅游、探索,乘坐飛機、火車或船,最重要的不是出去,而是把世界的感情和自己的感情連接起來。我們看一幅畫,也是欣賞這幅畫和自己的聯系哦。所以,最重要的是走出去,是表達自己,最終是要了解對方在說什麼。愛因斯坦曾經說過,思想就像降落傘,還是打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