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有西安兵馬俑,南有裡耶秦簡牘”,這是國內學術界的共識。《破譯秦朝:裡耶秦簡中的帝國真相》展,今天在秦始皇帝陵博物院隆重揭展,同展的有秦兵馬俑、青銅兵器、石質鎧甲等15件秦陵珍貴文物。經過科學發掘后的裡耶秦代簡牘,在穿越千年時空之后與秦始皇兵馬俑首次“擁抱”。
此次展覽由陝西省文物局、湖南省龍山縣政府主辦,秦始皇帝陵博物院、裡耶秦簡博物館聯合承辦。十多年前,在湖南省西部的龍山縣裡耶鎮1號水井裡,3.74萬枚秦代簡牘從井下淤泥中破土而出,石破天驚。3.7萬余枚裡耶秦簡,有字簡牘1.7萬多枚,絕大多數為木質,少量竹質,共20多萬字。學界認為,裡耶秦簡是繼秦始皇兵馬俑之后秦代考古的又一重大發現,其研究成果將大大填補史料的缺佚。它的出現,不僅“復活”了秦朝歷史,填補了《史記》《漢書》中有關秦朝歷史記載的空白,而且讓2000多年后的人們清晰地看到了秦帝國運轉的真實面貌。
出土秦簡為過去總量10倍
《破譯秦朝:裡耶秦簡中的帝國真相》展出的上百件秦簡,主要記載了秦朝洞庭郡下轄的遷陵縣治所的檔案,內容涵蓋了職官設置、簽署公文、人口管理、經濟管理、司法管理、物資管理等方面。有洞庭郡簡牘、戶籍木牘、飲食木牘、遷陵縣移民簡、通關文牘,還有征調勞力違規案牘、民事糾紛木簡、追討欠款案簡等,林林總總。而通關文牘相當於今天的“身份証”,上面記載著持有人的年齡、性別甚至膚色。
展覽第一部分“走進大秦遷陵”,通過展示考古發掘的城門城牆、駐兵營房、縣廷官署、居住房屋、古井與井亭、水陸交通,表現了秦滅楚后,遷陵城成為秦洞庭郡遷陵縣縣治的狀況。
負責發掘和清理裡耶秦簡的古文字專家、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員張春龍告訴記者,井中出土的秦簡,數量是過去秦簡出土總數的近10倍(此前全國僅有不足4000枚),有20余萬字,字體屬古隸,內容多為秦代官署檔案,極大地增添和充實了秦代的歷史文獻和檔案資料。
裡耶秦簡再現的秦朝遷陵縣治,是秦人推行郡縣、統治全國的完美縮影。這批埋藏了2200多年的簡牘,紀年從秦王政二十五年至秦二世元年,記事詳細到月、日,十幾年不間斷。
展覽中展出的一枚2200多年以前的秦簡“九九表”,這是我國發現最早、最完整的乘法口訣表實物。乘法口訣,是啟蒙兒童必須背誦的數字運算基本工具,而2200多年以前的乘法口訣表,竟與現今生活中使用的乘法口訣表有著驚人的一致,給世界算術史的研究提供了一個珍貴的實物資料。張春龍說,簡上出現的“二半而一”明顯包括了分數運算,這是不同於現代教科書的地方。
裡耶秦簡改寫了世界的數學發展史,西方最早的乘法口訣表是在1600多年前出現的,說明我們發明乘法口訣表比西方早了600多年。
郵差在秦朝屬國家公務員
龍山縣副縣長、裡耶管理區黨工委書記杜德文告訴記者,秦代之所以命令能從上傳到基層,與其發達高效的郵政體系有關。“郵人”(就是郵差)在秦朝屬於國家公務人員,它由當地官吏任命,可以享受減免賦稅的待遇,而且是終身制,可以繼承。
展廳中有枚秦簡上有“夫”“昌”“壬”的署名,“壬”是信的抄寫者。該簡記述,騎嶺鄉鄉長“夫”向上級寫推薦信,說該鄉缺一個裡長、一個郵差,公元前215年正月十七,信發到縣長“昌”手中,四天后,鄉長“夫”收到縣長“昌”口氣嚴厲的回信。
記者在展廳中還看到一組12枚的秦簡,這是關乎著12個“陽凌縣”籍士兵的命運。專家告訴記者,12枚簡發掘時疊壓得跟豆腐干一樣齊整,是發掘狀況最好的一組,簡上寫著12人的名字和家鄉地址,他們當兵前都是今陝西陽凌人,官方發函要求遷陵縣追討欠款,最多的8000錢,最少的也有800錢。討債的文書翻山越嶺到了服役地,遷陵縣匯報給洞庭郡最高長官“為”,“為”看完信后沒有給下屬施壓,而是集中簽署了這批信,信中說:你們陽凌確實有人在我們這裡當兵,但不管是經濟事務還是別的,都應當依法辦事。一番官樣文章之后,“為”最后把文書重新下達給了遷陵縣。
“在法律異常嚴厲的秦代,官署檔案為何會與大量的垃圾一起丟進水井?”張春龍副研究員告訴記者,最晚到秦二世時,秦帝都咸陽已經無力顧及千裡之外的遷陵縣了,於是遷陵縣官員大膽決定,將縣上的檔案全部銷毀,但因數量龐大,一些檔案來不及焚燒,就與地面的垃圾一起丟進了城中最大的水井裡,許多歷史真相就這樣被塵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