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致《詩刊》編輯部的信(1957年1月12日)
喜從天降
1956年11月21日上書送出之后,《詩刊》社的同志們焦急地、殷切地期待著……突然,喜從天降,1957年1月12日毛主席給《詩刊》編委們來了親筆回信,還給了18首詩詞,除了《詩刊》抄呈的8首,又加上了10首。這是多麼令人興奮的大事啊!整個《詩刊》編輯部和作家協會都沸騰了,大家奔走相告,欣喜若狂!
現在把毛主席的這封信抄錄如下:
克家同志和各位同志:
惠書早已收到,遲復為歉!遵囑將記得起來的舊體詩詞,連同你們寄來的八首,一共十八首,抄寄如另紙,請加審處。
這些東西,我歷來不願意正式發表,因為是舊體,怕謬種流傳,貽誤青年﹔再則詩味不多,沒有什麼特色。既然你們以為可以刊載,又可為已經傳抄的幾首改正錯字,那末,就照你們的意見辦吧。
詩刊出版,很好,祝它成長發展。詩當然應以新詩為主體,舊詩可以寫一些,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為這種體裁束縛思想,又不易學,這些話僅供你們參考。
同志的敬禮!
毛主席給《詩刊》的十八首詩詞是(按《詩刊》創刊號刊登順序):《長沙》《黃鶴樓》《井岡山》《元旦》《會昌》《大柏地》《婁山關》《十六字令》三首、《長征》《六盤山》《昆侖》《雪》《贈柳亞子先生》《浣溪沙》《北戴河》和《游泳》。
毛主席用自己關於詩的一封信,用自己雄偉瑰麗的詩篇,支持了剛剛誕生的《詩刊》。
召 見
收到毛主席的信和18首詩詞后,父親正奢望什麼時候能見到毛主席,向他請教有關詩歌諸問題的時候,毛主席召見的喜訊傳來,真是喜出望外。1957年1月14日上午11點,時任《人民日報》文藝部主任的袁水拍同志給父親來了電話:“毛主席要召見我們,下午3時我坐車來接你。”父親后來在一篇文章中回憶當時的情形說:
車子駛入中南海,直達頤年堂門前。進入殿門,房間寬闊,靜寂無人。對面有一副屏風,別的沒有任何擺設,長長的沙發,一個又一個,十分簡朴。殿內靜靜的,靜靜的,我的心卻很緊張,很緊張。一會兒,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東邊門裡出來,一步一步向我們走來,呵,毛主席站到我們身旁了。他安詳和藹地同我們握手,讓座,自自然然地從煙盒裡抽出支香煙讓我,我說:“我不會吸。”主席笑著說:“詩人不會吸煙?”毛主席的神態和談話,使我的心平靜怡然了。主席問:“你在北大教書?”“不是,我在作家協會工作”,我回答。接著他以贊許的口吻說:“你在《中國青年報》上評論我的詠雪詞的文章,我讀過了。”我趁機問:“詞中‘原馳臘象’的‘臘’字怎麼解釋?”主席反問:“你看應該怎樣?”我說:“改成‘蠟’字比較好,可以與上面‘山舞銀蛇’的‘銀’字相對。”毛主席說:“好,你就替我改過來吧。”話沒說幾句,心和心近了,可以放言無忌了。談起《詩刊》創刊,我向主席提出了印數問題。我說:“現在紙張困難,經我們一再要求,文化部負責人隻答應印一萬份。同樣是作家協會的刊物,《人民文學》印二十萬,《詩刊》僅僅印一萬,太不合理了。”“你說印多少?”主席問。我說:“公公道道,五萬份。”主席想了一下,說:“好,五萬份。”我天真地說:“請主席給黃洛峰同志打個電話。”水拍用眼睛向我示意,趕忙說:“不用了,不用了。”
上面的話,僅僅是個開場白,隨著情緒的高漲,無拘無束,越談越多。主席先從國際重大事件開頭,談了他的看法。這方面,我們知之甚少,隻默聽,沒法插嘴。他忽然向我們發問:“幾百年后,全世界實現了共產主義,還有沒有斗爭?”問得突然,我們說:“不知道,主席看呢?”“我看,還是有斗爭的,但不是在戰場上,而在牆壁上。”我們會意了。
詩人嘛,談話總是離不開詩,不多時,話入到主題上來了。毛主席是喜歡、看重民歌的。他說:“《詩經》是以四言為主體的,后來是五言,現在七言的多了,這是順著時代演變而來的。現在的新詩,太散漫,我以為新詩應該在古典詩歌和民歌的基礎上求發展。我個人喜歡用詞的形式寫作,習慣了,用起來得心應手。”毛主席喜歡三李,是人人皆知的了,但他對我們並沒有提及,隻說:“杜甫詩寫得不少,好的不多。”他又說:“他們給我弄了部《明詩綜》,我看李攀龍有幾首詩寫得不錯。”毛主席湖南口音太重,李攀龍這名字,經水拍重復了一下,我才明白。
一看表5點了。不能再多佔用主席的寶貴時間,我們便告退了。他送出殿門,站在那裡遠遠地向我們招手,高聲地囑咐:“把你們的詩集送我一份呵!”
回到家中,想起與毛主席親切會見的情景,我心情激動,詩思潮涌,21日,一氣呵成了《在毛主席那裡做客》這首長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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