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周末回家,爸爸也會帶我去打球,不過不是在訓練場打,而是在 父母陪同下,去武漢市青少年宮的網球場打。我們三個人帶著晾好的白開水和洗干淨的水果趕到青少年宮。那裡打網球的都是成年人,20多歲的小伙子居多,也有人陪練。陪練是要收錢的,一小時5塊錢,這在那個年代是蠻貴的價格了,但爸爸毫不猶豫地說:“打。”
最初跟陪練打,我是有點吃力的,小姑娘和成年男子的力道差得不是一 星半點,打起來很辛苦,但打著打著就慢慢適應了,也摸出了一點兒門道。 漸漸地還在青少年宮打出了一點兒小名氣,每次一去就有人主動邀請我打球,還蠻風光的。可能是因為我的架勢挺專業,不像一個初學的小姑娘吧。
我很喜歡啟蒙教練夏溪瑤,她性格溫和,總和我們一起嘻嘻哈哈的,不像別的教練那麼嚴肅,我小時候最喜歡她。考慮到我們都還是小學生,夏教練把訓練時間安排得比較靈活,作業多的時候,她會讓我們少訓練一會兒,留出足夠的時間把作業寫完,等到作業少的時候再把運動量加上去。
我的學習成績一直不錯,數學尤其出色,還曾經被老師帶去上過一段時間的奧林匹克班。數學考試的時候我習慣倒著做卷子——這也是優等生用來表示自信的一種方式,我信心滿滿地先做后面的大題,再做前面的填 空選擇。
在數學課上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障礙。相比之下,語文就差多了,我討厭語文課,我的語文卷子一般隻有七八十分,比數學差遠了。好在爸媽對我的教育一直比較寬鬆,每次考試卷子都要帶回家給家長簽字,爸媽看過就簽了,印象中,他們從來不曾對我說過“別人家孩子考了多少多少”這種話。從這一點上說,我比很多同齡人都要幸運。
隨著我年齡漸長,訓練和學習的矛盾日益突出,不只是退個奧數班那麼簡單了。
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小升初”考試前,我在學校復習功課,整整一個月沒去訓練。老師和教練都對我意見很大。當時我在武漢單洞新村小學就讀,班主任黃老師對我期望很大,一直勸說我父母讓我專心升學,放棄網球。她說打網球如果打不出成績,以后很難有出息,不如收心好好考個學校。而夏教練的意見則相反,她認為我網球前景不錯,順利的話,會有“打出來”的一天。老師很希望我不再打球,教練則希望我全心訓練。兩邊都是為我好,都苦口婆心,我爸媽被頂在磨盤中心左右為難。20世紀90年代初,“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價值觀還佔據了社會主流,大家對運動員有些成見,好像搞體育的就特別笨似的。我們自己心裡也沒什麼底氣——搞體育的不確定因素太多,誰也不敢保証自己就一定能“打出來”。當時湖北省隊的余麗橋教練曾經是亞洲冠軍,那在我當時的心目中可是厲害得不行了,可我和同學一起坐公交車回家時問他:“余麗橋你認不認得?她是亞洲冠軍!”同學老實回答:“不認得。”這讓我很震驚:網球這麼不受關注!亞洲冠軍這麼厲害,可說出名字來,大家都不知道,這讓我非常有挫敗感。
上一頁 |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