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偶爾下班也會過來看,但大多數時間他們會刻意錯過那個時間段, 因為看著實在太心疼了。父母看到我腿上的疤痕就臉色凝重,我倒是毫無感覺。小孩子完全沒有“好看”“難看”這些概念,我一直到成年后才發現自己的腿上傷痕累累,很不好看。但在那時,幾乎所有網球隊的女孩子都不大看得出性別。為了打球方便,我們都把頭發剃得短短的,穿著幾乎所有生於20世紀80年代初的城市孩子們都穿過的類似式樣的運動服。
由於常年在室外打球,我們的臉上、身上都晒得黑黝黝的,很容易被錯認成男生。訓練場外面就是公園,有時我們打完球去滑梯、蹺蹺板上玩,旁邊的小弟弟小妹妹看了眼饞,上來說:“哥哥讓我們玩一下撒。”我隻好說:“我不是哥哥,我是姐姐哪!”
現在想來,那段時間的開銷可真不小。球拍和鞋子都消耗得很快,加上我個子長得飛快,運動服幾個月就穿不下了,這些都是要自己花錢買的,再加上學費、定期交食堂的飯費,爸媽在我身上的投入真不小。我家是普通的工薪階層的家庭,這筆支出對我家不是小數字,但每次要換裝備的時候,父母都表現得非常輕鬆,他們不願意我有這方面的心理負擔。 寧可自己省吃儉用,也不會讓我覺得拮據。我的同學們家裡很多是做生意的,比我家條件好很多,但當時,我一點兒差距都感覺不到。
打了兩年網球,最初的新鮮勁兒漸漸過去,我開始在放學的路上磨蹭。 從學校到中山公園的網球場中間的商場門口有時會有人耍猴,我就站在那裡看猴戲看到散場,再看商場挂的大鐘,訓練時間都快要結束了,趕緊往訓練場跑,趕在結束前揮兩拍。
我對網球已經不那麼感興趣了,但它已經成為我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當它從我的生活中驀然抽離時,我忽然感到空虛。有一年暑假,我和小朋友玩捉迷藏時躲在二樓的陽台外面,結果不小心掉下陽台,摔在一塊石頭上,軟組織挫傷了。大夫要我好好休息,暫時停止訓練。
這個結果對我來說是正中下懷,終於不用頂著太陽打球了!我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家看電視、喝冰水了。
休息的第一天,我感到輕鬆愉快,還舒舒服服地睡了個懶覺。 第二天起,空虛就佔領了我的心,我六神無主地在家裡發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 在家裡“養傷”三天后,我向爸爸求饒,讓他帶我去隊裡看看。隊裡的小朋友們見我回來都很開心,我也不想走了,就跟爸爸說,讓他一個人回去,我就先留在隊裡訓練吧。
爸爸哈哈一笑:“那我怎麼和你媽交代?” 最后我還是留在了隊裡,當天就恢復了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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